直了眼。
“你看,”他指了指东面的天空,“是不是起火了?”
“或许是哪一户用柴不甚,也未可知……”
主君一骨碌爬起来,脸上的醉意全消失了。
“什么声音?”他颤抖着问,“什么声音?!”
有乱军进城了!
有乱军进城了!
有乱军进城了!
邺城东城门已经陷入一片火海!
到处都有人在跑来跑去,到处都有人在哭喊!在逃命!
在那座高逾三丈,厚逾两丈,甚至可以在上面跑马的城墙上方,夜空正在熊熊燃烧!
那是哪里来的敌军?
是刘备吗?
是陆廉吗?
还是作乱的山贼、乌桓、亦或者为公孙瓒复仇的鲜卑贼还不肯消停?
街上的男人在拼命奔跑,妇人抱着孩子在房屋的阴影里瑟瑟发抖,忽而有人用凄厉的惨叫撕破了混乱,而后立刻融入进去,再不留一丝痕迹。
那些门前立了阀阅的人家都将大门关得严严的,令郎中打开武库,健仆们取了刀兵,郎君们穿上铠甲,谨慎地守在门后,再派一个胆子大的搬来梯子,搭在院墙上,悄悄爬上去,探出头,小心往外看。
——可看到什么了?
——只见得东面起火,有兵卒向那边跑去!
——见了贼人不曾?
——不曾见!
——蠢货!蠢货!换一个眼神好些的上去!
——郎君!见了!见了!那不是山贼啊!
——那是谁?!
房顶的仆役刚要答话时,又有跑步声向着门前而来!
“曹贼逆乱!审治中有令!各户郎君速领部曲援护东门!慢军者罚!悖军者斩!”
“治中有令!快开门出援!”
“治中有令!”
那声音由远及近,到了门前,砰砰砰砸起门来,亏得奴仆机灵,连忙从梯子上跳下来,一群人屏气凝神,谁也不出声。
“治中有令!速出!速出!”
仆役们的一双双眼睛看向郎君,郎君们看看自家父祖。
那些长了皱纹,胡须花白的脸上露出了不安的神色,片刻后又悄悄耳语起来。
——原来是曹孟德?
——好大的胆子啊!他有几个兵卒,敢来邺城?
——许攸那事绝情,原怨不得他。
——若是陆廉来,咱们确要与她以死相拼,可这是曹孟德,我家与他,倒也同席吃过饭,喝过酒……
他们脸上的不安渐渐转为犹豫时,远处的喊杀声更盛了。
又有车轮声在门前停下。
“韩岳!你出来!”
家中的老头子脸一白,额头隐隐起了青筋,这怎么还带上门叫骂的!
“尔等心中算计,当我不知耶?!”审配骂道,“边让当日如何!”
一提边让,从老头到小年轻瞬间心中一悬。
曹操当初占兖州后如何屠戮士族,他们岂有不清楚的?!
可是,可是!
凭什么审配说让他们出去,他们就出去啊!
有迟迟不愿穿铠甲的文弱郎君悄悄凑到祖父身边,嘀嘀咕咕:
——大父若遂了那老贼的心愿,将来岂不要避他一头!
这个精明的孩子似乎打动了老人,老人迟疑着不语。
片刻后审配已经有些嘶哑的声音从门后传了过来:
“诸君竟畏怯如此!若邺城有失,尔等有何面目立于子孙前!”
门内人听着审配刻薄的骂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自专权,论理也该他上!
——凭什么让我们上!
——他审家的人全去了吗?我却不信!
——若邺城有失,审配必是第一个逃的!
他们就这样议论纷纷,渐渐又为自己躲在门后的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