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君共同守城,”陆白道,“健妇营尚有千余女兵,足可守城。”
“既如此,你守便守,何必还要来提醒我一句?”
她听了这话,像是觉得很惊奇似的,微笑起来。
“温侯一路护送天子东巡至此,受朝廷倚重,不当轻掷性命。”
吕布似乎在思考些什么事,她又郑重地行了一礼。
“今日一别,恐无再会之日,在下告辞。”
她转身离开时,吕布还是一声都没吭。
这场败仗来得猝不及防,但陈登和臧霸的警觉仍然留下了数千兵马,得以全须全尾地回到小沛。
他们现在没功夫去复盘这个计划到底什么地方出了纰漏,而只能立刻进入下一个目标里:保住小沛。
袁谭的兵马来得很快。
他几乎没有完整地打扫战场,刚将陈登的头颅送回来后,紧接着就开始了攻城。
小沛兵力尚有万人,守城是能守的,但城墙不够高,也不够厚,当精通攻城的冀州军开始全面进攻时,他们立刻陷入了苦战之中。
到处都是土包和云梯,到处都有正向城墙上攀爬的冀州人,城上一波接一波的箭雨倾泻下去,士兵如雨点一般也跟着摔在地上,龇牙咧嘴,惨叫连连,再在督战官的催促下,咬牙拔掉身上的箭矢,跌跌撞撞地重新向城墙而去。
城中到处都是哭声,到处都是血迹,其中有人想偷开城门,又被押上了城墙,全家老幼一个个排队砍了头颅,将尸首一起扔下去,又有人在城里放火打劫,也被押上了城墙,没有了声响。
平民百姓都被动员起来,作为军队的民夫和预备役,男人要轮班上城墙,给士兵休息时间,女人要承担起劳役工作,烧水担柴,以及将许多繁重的物资运上去。
整个下邳只有吕布这里诡异的宁静。
无论谁都不曾来,没有征募,没有劳役,甚至连个盗贼都不敢打从这坊门前经过。
吕布穿着甲,在廊下坐了两天,雪花落在眉毛上,他抖也不抖。
到第三天上,喊杀声忽然大了起来,有人嚷嚷着城破了,还有人哭喊着冀州人已经从城墙上翻过来了,吕布就坐不住了。
“我去看一看,”他隔着门对严夫人说,“我去去就来。”
严氏在内室,与几个老兵的媳妇坐在一起,也在做针线,听了这话头也不抬,像是压根听也没听见。
但吕布讲完之后却觉得心里安定了很多,他又吩咐了几个亲兵守住这里,然后便牵出马,提起马槊,带着一队士兵出了坊门。
天阴沉沉的,四面又都是火光,分辨不出时间。
往袁谭主攻的西城门方向走了几步,便看到路两侧的房屋多有毁损,其中满是血迹,一看就知道是被袁谭的投石机砸的。
有人被压在房梁下,有人脸朝下趴在路边,还有人仰面朝天地看着他,男女老少都有。
吕布继续往前走,直到他来到城墙下往上望,恰巧看见走下来的陆白。
那个娇艳又洁白的美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颇显疲惫的武将,她头上绑了块细布,但血没怎么止住,浸湿了布后继续冉冉向下流,脏了额头与面颊,被她胡乱抹了几下,就显得更骇人了。
但她就是这样一步步走下台阶,笑着迎向他的。
“冀州人的土山堆到城墙一样高了,”她说,“但不要紧,我们已经将他们打退了。”
吕布喉咙里噎着什么,不上不下的,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你这样只能守住一时。”
“一时也好,我大父虽身败名裂,却也为大汉守了一生的疆土,”她说,“现在换我来守,也没什么不同。”
她的嘴还在一张一合,吕布却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了。
城下叙话的时间是很短暂的,又有人在城墙上嚷嚷什么,陆白的脸色变了,向他行了一礼便要上城墙时,忽然被他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