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说起来, 这东西不是她的,所以陆悬鱼曾经试过想找那个小黄门。
不是在长安时期,而是在天子来到下邳后,理由也很简单, 无论天子是在雒阳还是在长安, 他都处于董卓的控制之下, 那物归原主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资敌了。
但是,等到天子来到下邳后, 陆悬鱼的寻人尝试失败了。
她知道那个小黄门的姓名,她以为可以很轻易地打听到他的消息, 她当然也做好心理准备他已经不在人世, 那她也可以问到那个将玉玺交给他的人, 最后将这东西完璧归赵。
她甚至还有意无意地问过天子。
春时,繁花开得正艳, 但艳不过穿着各色罗裙的宫女, 她们穿梭在林间, 像一朵朵行走的鲜花一样,引来悄无声息的蜂蝶围绕在身边。
坐在席子上,同公卿们同乐的天子睁大了眼睛,很是不解乐陵侯为什么问起这样一个问题。
“袁氏兄弟入宫诛杀十常侍时, 那个小黄门逃出宫门, 阴差阳错进了我家,”乐陵侯微笑着说道,“他那时还是个孩子,因此我很记挂他。”
“卿是至善君子, 他能得卿记挂, 真是一件幸事。”天子这样笑吟吟地评价了一句。
朝廷对她总是很和蔼的, 天子甚至还特意吩咐一直跟随在自己身边的常侍,要他陪她去问问黄门当中有没有这个人,有没有认这个人的人。
那个常侍做事很小心,并不马虎,但没有问出什么来。
随侍的阉人已经换了一批又一批。
随侍的宫女也已经换了一批又一批。
行宫里上了岁数的内侍很少,她问了一圈,见到十三四岁的小黄门已经算是年纪较大些的。
“怎么都是些小孩子?”
常侍轻轻躬身,“自长安归雒,路上折损许多,后来又经历吕布之乱,宫中旧人已是十不存一。”
她看看这个常侍。
“所以新招了这么多?”
常侍微笑着,“侍奉宫廷之故。”
“可是皇后在邺城,”她说,“陛下身边也没有那么多妃嫔吧?”
这次常侍就不回答了。
她看看这位常侍,觉得很神奇。
她透过他,看到的不是一个人,他脸上的笑容又恭敬,又得体,眼角微弯,嘴角微翘,角度都不会变,他执拗于这几十年他所看到与听到的东西,执拗于成为这个四百年朝廷里人人都不会向下望一眼的踏脚石。
于是她似乎又确实看到了那个小黄门的影子。
“他已经死了,”她说,“但死不足惜,是吗?”
“能侍奉陛下,是奴婢们的幸事,”常侍望着她,这次脸上没有了那些一层又一层东西,他在说出他真心实意相信的铁律,“死也是。”
她就是在那一瞬间想,这东西还是不要还给小皇帝了。
……要不玉玺将来还是挂在帘杆上,杀猪卖肉用吧?
大致就是这样一个过程,但主公不信。
主公用一双水润且迷茫的眼睛望着她。
“你……”他说,“是人吗?”
……这么高深的问题,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差不多吧。”她说。
主公疯狂搓脸。
“传国玺丢了这事我听说了,”他说,“有朝一日能找回来,我也不稀奇,但这东西怎么能在你身上呢?”
这个问题问得她也迷茫了,“怎么就不能呢?”
“你这话说的!”主公嚷道,“就好像一个女郎,生得平平无奇,偏偏东家的少年郎也爱慕她,西家的少年郎也爱慕她,全村的少年郎眼里都只有她一个人!这肯定不对啊!”
……她有点尴尬,下意识就伸手将那个冰冷坚硬的玉质小玩意儿拿起来。
“你做什么!”
她又讪讪地将它放回去了。
“搓搓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