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粮,艰难地运到前线来。
——秋麦已熟,这个时间出兵,不就是存了想吃冀州粮食的心吗?
想抢人家的粮食吃,那每一步都必须谋定而后动。
她从下午坐到晚上,就是在心里盘算着渡河后每一步该怎么走,她心里有许多模糊的主意,想得有些烦闷时,有脚步声踩着台阶就进来了。
……这就很不像平时的张辽。
平时的张辽走路是带风的,哪怕他穿一身高冠博带,宽袍大袖的衣服,只要看他走路时的姿态,看他炯炯有神的眼睛,以及那双铁一样的手,你自然就知道这是个武将天赋树点满了的人,和羽扇纶巾的儒将完全不是一回事。
但今天的张辽走路就有点刻意装出来的散漫,穿过外面的院子时尚算正常,离台阶越近,步履就越慢,等走上台阶,在门外喊一声,再掀帘进来时,整个人的肢体就不太协调了。
具体怎么不协调,她语文不好,她说不清楚,非要说的话,就是那种“我溜溜达达,我装的”之类的感觉……
张辽头戴武冠,一身束袖直裾,手里拎着一壶酒,脸上还带点塑料笑容,就这么走过来了。
“辞玉果然在府中。”
她眯着眼睛看他。
“你干哈?”
张辽的笑容僵了一下,“闲来无事……”
“怎么会无事!”
他已经一屁股坐下了,坐下前还摸摸席子,小心避开了一个将要磨破的小坑。
“营中大小事务已定,辎重粮草又不归我管,因此只等发令。”
……不成,她得再想个理由。
张辽又晃了晃那壶酒。
“你用过晡食了不曾?”
府中有染炉,趁着仆役尚未入睡,跑个腿出门买了二斤鲜肉,又在廊下取点咸肥肉,洗了两颗菜一并切好送过来。
“下邳不似雒阳啊,”她看着咕咚咕咚冒泡的染炉,就很有点感慨,“那时我想吃点什么,都得提前一样样收拾半天,现在等不多时,就齐备了。”
“你那时家赀不丰,自然不肯出门去买。”
她愣了一会儿,“雒阳也能买到吗?”
这个傻问题张辽很明智地没有继续下去。
雒阳比下邳还要繁华,有她想象不到的各种珍馐美味,有些他曾经吃用过,有些他也只是听一听。
而今雒阳还在,刘备已经派人过去驻守,准备有机会带着小皇帝一起回去。
……当然大兴土木地修缮一番是没那个钱的,且忍着吧。
吃着吃着,她停了筷子就开始叹气。
“文远,你认不认得沮授?”
张辽也认真地想想,“当初跟随温侯在袁绍帐下时,确实见过几次。”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有胆气谋略,”张辽说,“其面甚善,其心如铁。”
她那一筷子的羊肉就又掉回锅里了。
张辽一点也不嫌弃地夹起来吃了。
“他今驻守濮阳,”她说,“我需想个办法。”
“不易想。”
“文远对他看得这样高?”她有点狐疑,“可他却胜不过郭图啊。”
“忠贞之士,多半胜不过那班小人,他若是留在袁尚身边,受那黄口小儿的桎梏,也未必有何作为。”
“但他此时却在濮阳。”
有可能是袁尚不乐意沮授坐镇邺城,但毫无疑问给她出了个难题。
关于这一点,张辽倒是回答得很痛快,“来日兵临濮阳,我为先登便是!”
他的眉眼里满是认真的神气,一点也没考虑过自己现下已经谋到了一个关内侯,打完这一仗妥妥的亭侯拿到手,接下来论资排辈到退休时,县侯也是囊中之物,根本不需要再亲冒矢石,亲涉险地。
……但话说回来,难道他不想论资排辈,而是准备弯道超车了?
她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