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物和布料来,让她们得以体面地与他见礼。但在裹上了衣衫后,即使是最冷静的妇人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你为何要将她们锁在这里?”在这一片撕心裂肺的哭泣声中,有人听见那个年轻将军开口说话。
“小人只是,只是怕手下的兵卒伤了,伤了她们……”
“我听你讲了那么多话,”那个将军的声音轻而沙哑,“你就这般报答我的耐心吗?”
那个像恶鬼般盘踞在她们脑海里的“雷公将军”一下子崩溃了!
“大将军!小人……小人不能约束军纪!小人无颜开口啊!”
为什么要将这些妇人锁在武库里?
因为这个雷公将军虽然大字不识,但他竟然懂得“饥饿营销”的道理。
这些妇人平时被锁起来,给些残羹剩饭要她们不死,同时也让群贼不能轻而易举地接近她们——只有每次劫掠和战斗过后,群贼精疲力尽,需要提振士气时,才会将她们作为犒赏,从武库里带出来。
此处妇人不足百人,城中人口约有千人,只有这么点育龄妇女吗?
怎么可能呢?
有人逃了,有人死了,有人主动死,有人被迫死,有人选择反抗后,被当做笑话杀死。
一切陆悬鱼能想到的,在古代战争中作为常态发生的事情,在这里都发生过。
就像那些从农民变成黄巾,从黄巾变作野兽,再从野兽的心智中慢慢清醒过来的青州兵一样。
她身后跪得很小心的人大概曾经确实只是个农民,老老实实地在田里刨食,刨了十几年或是几十年,直到战争突然来临,他的兄弟和乡邻死了,而他活下来了。
于是什么都变了。
变了之后,再说什么,就没有意义了。
“大将军……”
妇人们是要慢慢穿衣,一个个出来叩首后再抹着眼泪回家的,这段时间对于妇人们而言,只恨太短,她们恨不得将衣服披在身上就快快飞奔回家,抱住她们的亲人大哭。
可对于匪寇们而言,等待的时间太漫长,也太煎熬了。
有人观其神色,凑过来在她耳边窃窃私语。
——其实大将军看这城中百姓,贼首虽有暴行,但也并未大肆屠杀,当然,杀一个也不对!但是形势在这里啊!
——他这样仰慕大将军的名望,若是大将军赦免了他的死罪,他必甘心为大将军效死!况且有他这个表率在,其余匪寇难道看不到吗?既知大将军既往不咎的宽仁,他们必定望风而降!大将军到时就能迅速聚敛起一支兵马啦!有了这支兵马,大将军必能助主公一臂之力,早日平定河北!
——早日平定河北,生民就太平了!只要把目光放远些,河北生民皆感念大将军的恩德呀!
这些窃窃私语在她耳边绕来绕去,说穿了也就是告诉她一件事:
盗贼比妇人有用,大将军要是领千军万马来,这些土贼不在话下,碾平即可,但你既然不想大举征发兵卒,那就得想办法填补上这个缺口。
抬抬手,放过他吧?大家都这么做呀!
大将军,说句话呀?
大将军思索了很久这句话该怎么答,那双寡淡的眉毛也皱了很久。
忽而舒展开,跟着大将军的这写人心中就都舒了一口气。
“你起来吧。”她和颜悦色地对雷公将军说道。
这一幕并不突兀,甚至连妇人也不觉得惊讶与愤怒,她们低头向她行礼后匆匆离开,没有一个人嚷出一句不公——她们能活下来,已经是天大的公平,怎么敢在这样的贵人面前出一言质疑?!
于是雷公将军就爬起来了,眼睛里含着热泪,张嘴似乎要说几句真心实意的话时,大将军又说话了。
“拔你的剑。”
有一双接一双的眼睛,在街头巷尾,在破败的窗内,在晦暗的尘土后,不可置信地亮起。
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