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665章 第六十四章(2/3页)  蒿里茫茫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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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四处乱跑?他们只会躲在家里,哪怕是自家的屋顶被殃及池鱼一把火给点了,他们也只会拎着破木桶往附近的水井处打水回来灭火——就算他们想逃出城,那也得等到天亮啊!那些贫苦百姓夜里如盲,他们怎么跑!

在这个夜里奔着粮仓去的,只有一种人。

鄄城火势熊熊,很快照亮了夜空。

有远处营寨守夜的士兵见了,赶忙跑下箭楼,报与值夜的队率,队率再匆匆忙忙将校尉吵醒,又有人披着衣服跑进夜凉如水的秋夜里,对着远处那火红的夜空张望一会儿,立刻喊着要人敲起焦斗。

有近处的弓箭手密密麻麻站满那华美的三层阁楼,就连房顶上都坐了一排弓手,待一声令下,弓手便弯弓搭箭,将冰冷的箭尖指向燃烧的土路。

这一条是通往粮仓的必经之路,先有人背着柴薪跑来,而后有人手持火把跑来,再然后图穷匕见,有人顶了藤牌,踩着一路的尸体,小心翼翼向前蹭。

那也是眼睛通红,牙齿里泛着血沫的人啊!他们咆哮着,狰狞着,咬牙切齿,泪流满面地向前!

——他们怎么能不向前呢?!主君待他们那样和善,或是曾经为他们的父母请过医师,或是让他们的小儿子尝到过饴糖的滋味,或者他们的女儿打碎了珍贵的杯盏不曾被责罚,又或者他们自己在午后的阳光下打了个盹儿,耽误了主君骑马出游,却免了那一顿鞭子。

那是天高地厚的恩德,足以让他们用这条命去偿还。

他们就是这样一步步向前,身侧不断有人倒下,勇气也不断消失,直至最后一个人也崩溃了,丢下那面比他性命还要昂贵的藤牌,转头就跑。

但又一轮箭雨倾泻下来,将他对主君的感激之情牢牢钉在了这个燃烧的黑夜里。

那里也被反复争夺过许久,有不知谁家的部曲冲过来,在一片混战中打开了城门,但城门的第二道防御工事已经被建立起来——毕竟当田豫算到敌军不能大规模攻城后,便将防御重心放在城门处。

四面都是弩,机扩绞紧弓弦的声音咿咿呀呀,一轮接一轮,像是有永远都用不完的弩矢——好阔气呀!

鄄城原本就有最精良的弓弩!还有最锋利的戈矛,最结实的盾牌!这样四面八方压过来,压得人喘都喘不过气!什么人还能更进一步!

然而“田”字旗下那些士兵的确是与普通的世家部曲不同的,当前面的人倒下,后面的人就捡起他的盾牌,继续向前!可他也不过只走了几步,四面的强弩射穿盾牌,狠狠扎进他的胸膛!

但不要紧,死了也不要紧,只要再往前几步,三步,两步,一步!那拒马上还挂着他兄弟的尸体呢!可他也要趴上去!趴上去再死,后面的人就有了一步梯子!再来几个!再来几个!

他们总归可以一步步地翻过去啊!

可是,后面的同袍呢?

数千人的生命,原来就这么微不足道吗?连这一条从城北到城南的路铺不满吗?

田豫就站在这条路的尽头,他看了很久,直到守军又渐渐将城门夺了回去。有人跑过来,低声向他报告北城门的战损情况。

这位连铠甲都来不及穿的文士静静地听着,有风将他的罩袍鼓起,遮住了眉边浅浅的伤疤。

“田丰何在?”

田丰在军中,他穿了甲,周围又有几名长牌兵护卫,即使城头的弩手拿腰引弩待他,他也坚决不肯后退一步,牢牢地站在大旗下面。

他有眼疾,世界就比旁人简单了许多,战况如何他是看不见的,他只能靠着亲兵带他步步向前的速度来判断战况。

走得不快,足见守军阻击他们是花了大功夫的,但粮仓如何呢?若守军全副心神都在城门处,他们拿什么守卫粮仓?只要内应一把火将粮仓点了,以刘备所据州郡的疲敝程度,他再征一次粮可可不那么容易!

田丰站了大半夜,已经很疲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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