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文盲,但还是写信回去,小心地问了问到底什么情况。
信送到内黄时,其他人听说大将军的信,虽不怠慢,但也不怎么紧张……毕竟目前就河北这个战况,再听说大将军每天都在忙着置酒高台,和相貌伟美出身名门的崔公沟通感情,那肯定就是紧张不起来的。
刘备拿了信的表情就比较微妙。
“下邳陈氏历世著名,虽不及袁氏四世三公,却也有弟子遍于天下。”
他这样同左右说起时,大家看他表情就有点猜到主公下一句想说什么了。
“他们究竟如何教的辞玉?”刘备问。
简雍就没憋出,噗噗地笑了两声。
主公拎着这封信挥来挥去,很不解气,还想再说几句时,余光就敏锐地瞟到了张辽。
张辽的眼睛钉在那封信上,那目光快要从虚空中长出一个狗头,很想迅雷不及掩耳地将信叼走似的。
“文远在看什么?”
文远将军的脸就有点红,“大将军信中可有提到……”
“提到谁?”
张辽又不肯说了,两只眼睛很有点怨念地望着主公,不明白一封寻常书信,为什么不像往日一样,随手传给下首处的人看看。
其实这封信确实也没什么不可见人的东西,陆廉写的信,素来坦坦荡荡,无不可对人言。
不可对人言的是刘备。
他无论如何也不明白,自己这个相识十几年的大将军究竟在怎么样一种精神状态下,询问他和曹贼是不是青梅竹马!
光是竹马就够了!青梅是啥啊!
……尤其这是寒冬时节,他俩围炉煮雪,相谈甚欢是有的!但咋也整不出一罐新鲜的青梅酒啊!
张辽还在探头探脑,望眼欲穿。
上首处的主公思来想去,还是安慰了他一句:
“无甚要紧,”他说,“辞玉与崔琰之相交,大抵如我与孟德吧?”
……一个很奇怪的比喻。
有引喻失义的嫌疑。
但张辽还是稍稍放下了一点心。
“曹公将行,”他假装没看到那些投在他身上似笑非笑想笑不好意思笑的目光,迅速找了一个新的话题,“主公,我等当如何?”
刘备将那封信拿在手里敲敲,仔细想想。
“曹操此举,必有后招。”
曹操离营的那一天,依旧是拉满了所有人目光的大场面——这些人里有文盲的,有识字的,有累世阀阅的,有寒门草莽的,但不管是谁,都又一次被曹操的才华炫了一脸。
他真不是提前背下来的啊!
他真的是喝酒能写诗,骑马能作赋,一个长得貌不惊人的小个子,硬生生让平原公也红了眼圈儿不愿放他离去!一而再,再而三地要他留下来,甚至开了天价的Offer!只要你留下来!别说鸿都,天下的学宫你随便挑!想挑几所挑几所!天啊!虽然诗赋于当世并非什么大家学问,但这个炫技的水平!直接让人把那些客观限制都抛到脑后去了!
直到车轮滚滚,载着曹公远去,大家才终于依依不舍地以袖拭泪,并且看向最动情的那一个。
“谁说平原公少时好狗马,不喜读书呢?”他们窃窃私语道,“今见平原公与曹公相交,足见得平原公也是一位雅爱文辞之人拿!”
“岂止!岂止!”又有人继续夸夸,“原想曹刘曾数度交手,有攻城之仇,略地之恨,不想亲见这几日出则同舆,入则同席,相交如高山流水,真真……”
刘备的眼皮红红的,似乎透着一点微微的肿,他这样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今日也有这般感伤,谁见了不动容呢?
待士人们散去时,他还望着那个方向,痴痴地看。
法正走到他身边时,听他忽然开口:
“孤给他的,他不想要。”
“曹操纵据并州,以明公今日之势,他亦不能与明公相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