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被子,脚下塞了炭盆,拉回家中,他才慢慢醒过来,哭哭啼啼地接受了以后要在刘备手下混日子的现实。
河北半数的士族也这么哭了一场,有一小半不哭,人家早就接受了跟着刘备混的设定,快乐地,不要节操地跑去平原公府道喜。
还有一小半,不道喜,但也没有哭。那是些不软弱,不妥协的人,陆廉和崔琰那点捕风捉影的传闻不能迷惑他们,刘备温和的笑容也不能打动他们,他们的心像金石一样坚硬,早早就吩咐家中男女老幼将辎重收拾好,一架架车马如长龙,来到了邯郸城下。
除了曹公之外,河北再无人可以保护他们,他们必须跟随曹公,一心一意!
而曹公也回应了他们这种一心一意。
不错,他确实是去见过刘备,还言辞谦卑地提出了请求,但这不更显出他对故友的忠诚与情谊吗?他不曾为自己谋过一职,发过一言!他满心满眼,都只有保全袁尚一人,保全袁氏一族啊!若不是袁尚听信谗言,非要与假父刀兵相见,岂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而若是为他自己——曹公目光冰冷地望向下首处众人,“若非刘备,我兄本初岂会吐血而亡?显思显甫又岂会惨死刀下?!我誓不与他共日月!”
他一身墨袍,头戴长冠,坐在上首处,自有迫人气势,只要看一看他的眼睛,谁也不会质疑他的怒意,那的确是发自肺腑!
可他之前又将袁尚的头颅送去邺城处了呀,他明明与刘备互有书信往来——
有人悄悄问起,立刻有独眼武将冷森森地看他一眼,吓得他不敢再多问。
但曹公的神情十分坦然,“我今兵不满千,虽有秦胡依附,却军心未稳,座中与操有旧者多矣,我岂能为匹夫之勇,弃诸位安危于不顾?”
曹公座下立刻又有武将很鲁莽地开口了,“昔日刘备也为明公所破,不过侥幸逃脱罢了,若明公决意弃此城与刘备决战,胜负未可知也!”
立刻有士人惊慌失措了,“曹公!不可呀!”
曹公所言,夏侯将军所言,那都是有理有据,无懈可击的。
前有刘备,后有秦胡,这么大的河北,只有曹公所据邯郸城才是安全区,那曹公肯定不能轻离了这里啊!
他不和刘备决战,是为自己吗?他那么能跑,输了赢了都肯定有一条命在,他怕什么!
他怕的,是在座诸位大车拉小车来依附他的河北世家的安危呀!
为了大家,曹公忍辱负重,才没有与刘备决战,他真的,大家哭死!
这一套说辞其实是经不起细琢磨的,但奈何正正击中了邯郸城内这些高冠博带的世家之心。
他们是强硬的,又是软弱的,他们宁死也不愿意降刘备,降陆廉,可他们又不愿意真的去死。
只要有一根稻草,他们也要牢牢抓住,何况曹公的确有好谋略,好口才,原本就与他们相熟,而今又声声都在为他们着想,哪怕他说的是假的,他们也心甘情愿信了啊!
“为今之计,当云何?”
这个问题一抛出来,曹公的眼神变得深沉。
“河北不可久留,”曹公说,“诸公若愿与操共进退——”
这密密麻麻的人影,立刻齐声而应:
“我等皆愿追随曹公!”
荀攸看了郭嘉一眼,郭嘉不着痕迹地将手握成拳,放在唇边,轻轻咳嗽了两声。
邯郸城的消息是瞒不住的,跟着枝头飘飘洒洒落下来的雪花,悄无声息地落在刘备案前。
“曹贼可恶!”刘循骂道。
张鲁摸了一把自己的胡子,“天下竟有这般背信弃义之人,我宁为刘公作奴,不为曹操上客!”
法正就没吭声,低头想了一会儿,抬眼看看主公。
主公也阴沉着脸,破口骂道,“阉宦遗丑,敢如此戏弄孤!”
“叔父若有差遣——”刘琦刚开口,忽然有人截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