燥热地冲击着人的神经,只有那一束光落在她的脸上,照着她的眼皮,她的睫毛,还有她睁大的眼睛,苍白的面颊。
她看起来只要一只手就能掐死,可他的手最终还是不曾落下。
“大王不曾责罚妾,”她轻轻地开口了,“是忌惮吕将军吗?”
最后一层遮羞布落在席子上,轻飘飘的,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但落在门口的影子却渐渐缩小了下去。
他又变得温和而通情达理了。
“阿琰,你不顾念你我这些年的情分,也当顾念两个孩子,”他声音柔和地说道,“他们不过垂髫,岂能离了母亲?”
她的眼睛里果然又流出了眼泪,这似乎鼓励了他,于是将那些怒气都收了起来,换上十分委婉的面孔,是呀,是呀,哪有母亲不疼孩子的?她的确是她父亲的女儿,但她也是他儿子们的母亲呀!她怎能弃他们而去?
“大王膝下已有数子,若大王果真念妾,”蔡琰哽咽着说道,“可否令孩儿与妾同归——”
那张温和的脸突然崩裂开了!
“你当真是疯了!”他怒喝一声,“他们是我的儿子!是冒顿的子孙!你岂敢将他们带离我的身边!”
蔡琰的泪水忽然就止住了。
“妾妄言。”她平静地说道,“既如此,妾恭送大王。”
那只手又一次抬起,像是控制不住愤怒地要砸向她的面庞,可最后又像是畏惧着什么,忍气吞声地又一次落下。
“将军今日之举,足见将军澄澈坦荡,果如贤者所言,‘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
酒席散了,谁也没喝多,回到营中还要再开一个会,商讨一下今天发生的事该怎么解决。
张郃估计是被孟岱训练过了,很有技巧地开口先一句恭维,吕布脸上就露出了一丝欣喜。
但又有人很突兀地咳嗽了一声。
“将军此举,殊为不智。”
张郃的恭维和吕布接下来可能的自夸全都被打断了,众人就肉眼可见地感觉到上首处的这位都督耷拉下耳朵,很不高兴,又很迷茫地望着下首处,而忽略了张郃脸上那个很做作的假笑。
……有赤子之心,当然算是在夸夸。但考虑到吕布今天干的这个事儿,它又很可以被解释成高情商版的“你没长脑子吗!”
汉民被劫掠走,是个很麻烦的烂事儿。
因为大汉周边的胡人太多了,这群胡人穷得荡气回肠,跑得来去如风。虽然正常来说他们的主业应该是畜牧,但在胡人相互攻伐,四处流窜的状态下,放牧是不可能放牧的,一辈子都不想放牧,种地又维持不了生活,那就只能靠劫掠汉人,才能维持得了生活这样子。反正汉人又聪明,又勤劳,他们就超喜欢靠着劫掠汉人增加人口和劳动力了。
去打吧,你这里烧着国防预算盔明甲亮地过去,人家撒丫子跑了;不打吧,人家过几天又梅开一度,再跑回来抢你一波;安抚吧,那好,你这里印绶啥的送过去了,还好意思开口把劫走的汉民要回来吗?一个不小心人家又翻脸了,又陷入烧起国防预算无穷无尽的战争泥淖里了!
大汉是想过许多种办法的,凉州三明甚至很用力地灭了一波又一波西凉的异族,力求打造出一个无人区来保护雍凉百姓……但没啥用。你消灭了一个部族,立刻就有新的部族跑过来,占了这块汉人瞧不上的土地,并且成为你新的麻烦。
所以大家的态度是,乌桓这种大家伙,必须打死,至于已经抱住大汉大腿,准备当个好外甥的南匈奴,那差不多就得了……
所以他们当中自然有人觉得,蔡琰真是个麻烦。
本来这事儿谁都不提,谁都装不知道,吕布借粮借兵,继续北上打楼班,南匈奴在后面给他们当血包,将来功劳分他们一份,这岂不是皆大欢喜?
现在那位蔡氏女跑出来了,戳破了这个皆大欢喜的假象:我们这些被掠的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