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一日比一日多。
他们带走了尽可能多的工具,以及令人感到艳羡的粮食——如果按照汉律,服徭役是要民夫自己出钱出粮的,但曹操不可能这样做。
这些民夫要清理河道,尤其是挖开石坡,工程量大到令人难以忍受,所需的口粮自然也要成倍上涨:吃不饱饭,怎么干活?用皮鞭和军棍吗?那当然可以,但接踵而来的就是民夫大量死亡和逃走,最后延误工期。
但在这样人心惶惶的时刻,带走大量粮食的行为是不可能不引人注目的,尤其曹操的兵马又被调走许多,充作工程兵,那些敏感的羌人部族就更加心思浮动了。
他们选在一个夜里动手。
天空依旧是没有半点乌云的,夜里却冷得好像上了霜。他们多少给了大汉的征西将军,武威太守一点面子,没有直接攻打姑臧城,而是向着驻扎在城外的几处营地投掷了火把。
这样旱的时节,不管火星溅到帐篷还是栅栏上,那些木头里已是没有半点水分,火势很快就起来了。
于禁夜里很警醒,这有他自己的功劳,也有刘晔私下提醒他的功劳。
这位相貌堂堂,风度举止十分洒脱磊落的文士一直与主公的立场站在一起,主公哀叹民生多艰,他也跟着哀叹,主公说一定要宽仁对待那些羌人,他也在家中接待过几个羌人小头人。
但当他和于禁独处时,他说,“羌人不可信,文则将军当小心为上。”
“我已有筹谋安排,”于禁这样回答,“必能震慑羌胡,令其不敢——”
刘晔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动作轻且慢,于禁就一愣,但很快他就清醒过来,意识到刘晔想告诉他什么了。
这个夜里兵荒马乱,许多人吓得一宿没能合眼,但也有另一些人到天亮时,再也闭不上眼。
曹操是在天色将明时才得到的讯息,他立刻披上甲胄,匆匆忙忙地领兵出城了。就在晨曦刺破夜幕,洒落在凉州大地上时,这位征西将军也赶到了昨夜的战场。
纯以军事角度来评价,于禁的处置是堪称干净利落的。到处都是羌人的血,但尸体却不多,短短两个时辰内,这座军营已经由民夫接手,开始打扫战场,剥光尸体上的破衣烂衫,以及细心搜刮走所有的战利品,并将他们统一丢进早就挖好的深坑中。
军队呢?
立刻有记录战利品的功曹跑过来,毕恭毕敬地向曹操行礼:
“文则将军领兵追击敌酋,不待片刻,必有露布呈与主公!”
曹操身边的亲兵们立刻都是一副轻松的神态了。不错,以他们兖州军的实力,打几个羌人小部族还不是轻轻松松?不待片刻,不仅有捷报传来,还会有更多的羌胡头人诚惶诚恐跑过来,要么是来赔罪,要么是表忠心。
就连那些民夫看起来眉眼里都是轻松呢!
“明公?”
刘晔在身后小声地唤他,曹操忽然从自己的沉思中醒过神来,他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这一切,神情很是满意,甚至微笑着点一点头。
“我素日看文则行事毅重,治军有方,今日果如此!我在姑臧城中等他消息就是!”
主帅的性情会不会传染给他的军队?
如果时日久了,说不定是会的——这是一个没理由的猜测,毕竟士兵们接触最多的是中下层军官,他们其实对主帅的性情并不了解。
但曹操在看到战场的第一刻,他已经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不是于禁的手笔,其中很可能有他帐下谋士的筹谋,否则夜里突遇袭营,要说士兵们训练有素,大破敌军自然是有可能的,但“大破敌军”的速度快到这个地步,甚至连埋尸的深坑都提前准备好,这就不止是瞒不过曹操,甚至是不想瞒了。
他的武将们有这样的本事,谋士们有这样的心思,恐怕早在曹操费尽心思安抚羌人时,他们已经想好了要如何灭掉一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