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双又一双,很快双脚也开始鲜血淋漓。
那山上没有树,没有草,他们必须背着柴,挑着水,走上几十里路,来到石坡前。
先是用火烧,烧得热了再立刻泼上冷水,一捆捆的柴烧完了,一桶桶的水泼尽了,再来!再来!
有人在半路上一头就倒下去,水洒了一身,半天爬不起来,同伴放下桶去拽他,就见他躺在那里哭。
哭什么的都有,哭他们一路来的艰辛,他们见不到曙光的苦难,还有那块沉甸甸压在他们心上的巨石——再苦再累,他们总得看到个盼头才好呀!阿耶!阿耶!早知道全家死在一处,也好过渴死饿死在他乡啊!
一个人哭,立刻引得一群人跟着哭,直到看管队伍的骑兵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凶狠地用马鞭在空中打了一个响,民夫们才赶忙止住泪水,挑起水桶,继续向前。
待队伍又慢慢往前走了,才轮到骑兵走到一旁,用脏兮兮的束袖抹一把眼睛。
他们的马也要用来拉东西,什么都拉,工具、粮食、材料,那些马不常行走在这样崎岖的石头路上,走着走着,就有战马开始受伤,摔了绊了残疾的什么都有,然后也变成民夫们晚餐的一部分,剩下这些瘸着走路的骑兵,端着一碗马肉汤,想着自己从兖州一路带来的马儿,那汤就比旁人的更咸上一分。
他们吃完了,抹抹嘴,活动活动腿脚,就要继续上去干活,去挖那座好似永远也挖不穿的石坡,凿那块永远也凿不开的巨石。
天是黑的,山是白的,其中晃动着火把,硬生生将他们一张张半人不鬼的脸照出些许颜色,像是另一个世界里残留下来的一丝痕迹。
而夏侯惇站在两个世界的交接点上,从开始到现在都不曾落过一滴泪。
他像是另一块石头,无论多少人派使者来催问进度,无论山上的碎石滑落多少次,将他们挖出来的河道重新掩埋,无论多少个工官跪在他的脚下,哭着诉苦那块石头的坚不可摧。这位独眼将军始终冰冷地站在山坡下,按部就班地发号施令。
民夫们说不清楚他们是怎么运走那座小山坡上所有的碎石,也说不清他们是如何一凿一凿地将那块巨石上的裂痕渐渐凿开。
人总是很能吃苦的,他们也渐渐麻木了。
那是临近暮春,耕期将过的一天。
有人已经开始打包自家窝棚里那点可怜的行囊,邻人凑过来问,回答得也很爽快:
“不往南逃,还有什么办法呢?”
“南边?南边可乱着……”
南边有南边的乱,听说那些手握重兵的将军在长安动刀动枪,吓得多少人不敢再往长安去呢!
可长安有水,那样宽的一条渭水,有了水,就能生活呢!
“你可想好了?使君的地是已经分妥了的,咱们几户还能一起租个犁杖,你若是去了南边,离了主君就是九死一生……可怎么样呢?”
这样恳切的话到底让农人犹豫了,回头看一看,窝棚里的妻子也正在抹泪。
“再等一等,”她说,“这里总归有许多乡邻故旧……”
可是,可是,他们已经耐心等了许多天了呀!
不能再等了!
男人狠狠心,粗暴地拽起妻子,如同他那几个已经先离开的前辈一样,也准备踏上南下的路途时,忽然愣住了。
有一阵风自北而来,吹在他的脸上。
他很难形容那风,那是一阵凉风,里面带着一股令他感到陌生的气息。
冰冷,澄澈,湿润。
忽然有人喊了起来!
“水来!水来!!!”
那条古河道通了!
干涸的河道里突然涌起一层土黄的泥汤,冲刷着龟裂的河床,那股泥汤越来越急,水势也越涨越高,直到它奔涌向前,带来无声的咆哮,冲进了武威郡无数条引向田地的水渠之中!
有人光着脚跑出了城,有人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