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样那样的一些意见。意见不多,但有,毕竟大家都是并州人,还要被老板残酷地甩锅,独她一个得了吕布青眼,天天夸她机灵,那大家肯定对她很冷淡。
但陆悬鱼天天过得可开心了,一心一意就顾着自己眼皮子底下那点活,别人对她不理不睬,她也不在意。再到后来,张辽了解了一下她初到平原城谋生,被一起挖沟修城墙的农夫欺负,她也一样心态稳得飞起。
杂役陆悬鱼都不在乎别人是不是给她冷眼,等后来名震天下的骠骑将军冀州刺史乐陵侯陆廉,那就更不在乎别人喜不喜欢她了,她在乎的只有战争怎么样快速结束,能不能尽量减少百姓们的损失,士兵们的伤亡。
所以现在她冷不丁问这个问题,张辽就没反应过来。
他想一想,先是有点开心——她是不是很看重他们,很在意他们呢?这当然也意味着她在意他啦?
她终于说话了。
“比如说进门先迈哪条腿,还有给每个人多少见面礼,以及文远在雁门有没有相熟的女郎……”
年少从戎的张辽愣了一下,“什么女郎?”
“就是那种!”她开始比比划划,“那种白月光!”
“……语出何典?”
她的问题是有迷惑性的,寻常男子听了之后,心中只会暗喜,觉得这位女郎必定心中满满都是他,因此有了患得患失的毛病,生怕他回到故乡后,要么是被哪一家的女儿勾走了心魂,要么是因为举止失礼,被族中长辈挑剔,因此不同意这门婚事,准备棒打鸳鸯啥啥啥的。
当然这种患得患失是没有必要的,但仍然可以说是小情侣间最庸俗的那种情趣,也可以说是新妇将要迈入一个崭新家族的恐惧和担忧——这都是最寻常不过的表现。
然而只要看一看她的神情,张辽是一点也生不出暗喜了!
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担心这些事的样子!她满脸都写着她很好奇!那里面是没有半点担忧或者不安的!
这是当然的,以她的身份地位,天底下哪还有敢为难她的人在?她若是与他一同回雁门故乡,张辽都能想象出那会是个什么光景!
别说他自己的亲族,就是全阴馆城——不不不!是全雁门郡姓张的不姓张的世家和官吏都会跑出城来迎接她啊!黄土垫道清水泼街是基础操作,但不能只洒扫城中,城外也必须开始清扫和准备,五里十里是不可能的,那是对骠骑将军的侮辱和轻慢,三十里怎么样?!
五十里也不算多啊!
全郡的人都会屏气凝神地观察她每一个表情,看她对每一件事物,每一个人的反应,由此来决定相应人员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的运道。若她不喜欢与他们应酬,自己在城中走一走,城中哪一家的酒坊饭舍得了她的青眼,能招待她坐一坐,吃顿饭,这家饭舍接下来至少百年内都可以把这件事写在布上,挂在旗杆上,拿来招揽生意哇!
至于说她的“为妇之道”是否会受人臧否……在京畿之地的女吏跟随并州军逐渐进入并州,并且开始承担起一部分重建工作后,这问题就更加显得无稽之谈了。
所以,无论从主观上,也就是她这个人本身的性情上考虑,还是从客观上,也就是她这人的身份地位上考虑,张辽都不可能有哪个亲族长辈跳出来对她指手画脚——更何况他压根也不曾有过什么相熟的女郎!以前没有,以后更不能有!断然也不会有!
既然如此,她为何会问出这么突兀的问题呢?
张辽是无法理解她脑子里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到底是怎么产生的,这一点黑刃倒是知道,但黑刃对那些东西的态度是假装不知道,于是可以名正言顺不吭声。
那不仅不是一位统帅该装在脑子里的东西,不是一个权臣脑子里该有的东西,更不是一个剑客脑子里该存在的东西。
那是些什么家长里□□血煽情的东西啊?她信吗?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