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痛哭。
广场上,数万奥托米人或是茫然沉寂,或是抱头哭泣,担忧着接下来的命运。在外侧,则是上万墨西加王室武士。他们满脸杀气,手持滴血的战棍与盾牌,全副武装的把广场包围,等待着奥托米人接下来的选择。
在城市的其他地区,则是分散搜捕的墨西加武士小队。他们带着鼓鼓囊囊的腰包,押解着数千服装华丽的贵族男女,从四面八方逐渐汇聚到中心主道,把低低哭泣的俘虏带到城外集中。这些人已经失去了选择的机会。
逆着俘虏的人流,诗人武士巴拉莫拉着一名神色低落的年轻奥托米武士,亲切的低声嘱咐。
“纳塔利,我的好友,等会你千万不要犹豫啊!按令杀死奥托米祭司后,就向墨西加祭司跪下改信,大声歌颂太阳神的名字!反正太阳神也是你们的战神,平日里也要歌颂。”
听到诗人武士的话,纳塔利依然神色恍惚。他痛苦的揪着自己的头发,不愿看向燃烧的神庙,也不愿看向出城的贵族男女。自从被奥托潘城邦背叛,他心中一片绝望茫然,没有能坚持多久,就和兄弟们陆续归降了墨西加大军。
随后,他们便驻扎在西方的山间营寨,在墨西加武士的看押下,接受战争祭司的教导足足两月。接着,一千奥托米降兵被完全拆散,分配入不同的军队中。而他则被分配给了诗人武士,山间营寨的驻守官巴拉莫。
巴拉莫对待奥托米降兵极好。他坦诚平易,勇敢善战,又能在战场上无畏吟诗,是武士与诗人的完美典范,不多时便收服了大家的心。
围城之际,看着饥饿的乡民,纳塔利便主动提议,接着冒险潜入希罗特佩克,劝降了昔日的伙伴,驻守北门的平民营长。而此时,当城池如预料中陷落,他却又无法原谅自己,千百悲苦流淌在心中,思绪复杂难言。
看着新部下这动摇的神色,巴拉莫心中摇头。
“真是脆弱的花儿,还无法接受寒风的洗礼!但花儿毕竟美丽,也是属于我花园中的花。总是得勤加培育,来作为未来的臂助啊!”
想到这,诗人武士忧郁一笑,亲切地搂住纳塔利的肩膀,低声劝说道。
“纳塔利,我的好友,你看看这些经过的贵族们!”
巴拉莫往衣着华丽的队伍一指。
“前后围城两年,城中平民饿死近半,数万人化为骷髅!这些贵族依然衣食无忧,脸色红润。他们是高高在上的可可,何曾把你们杂草放在心中呢?”
纳塔利闻言一怔。他抬起头,看向押解的长长队伍,第一次仔细观瞧。确实,这些华服男女虽然面色凄苦,却实际上脸颊饱满,并无饥饿的痕迹。想到乡民的饥寒死难,饿殍遍地,一种奇异的怒火在他心中升起,愧疚与悲苦瞬间消减许多。
诗人武士注视着纳塔利的表情,微微一笑,继续用低沉的磁性嗓音开口。
“纳塔利,那些贵族祭司对你们平民武士也向来不假辞色。守城这么久,他们日夜为尊贵者和神灵祈福,又有多少人真正为平民接引过神国的道路呢?”
一句句话语如锥子般刺入年轻奥托米武士的心中,也给了他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把厌恶排斥的自己,重新变成自信正确的样子。
“这场战争都是由这些贪婪的贵族,愚蠢的祭司引起的!如果不是贵族们拒绝纳贡,又如何会被联盟讨伐?如果不是祭司们反复鼓动,又怎么会无谓反叛,让去年秋季绝收?如果不是祭司与贵族死不投降,又怎么会被联盟审判处死?
他们带来战争,让武士们鲜血流尽。他们饱食安睡,让无数平民饥寒而亡!现在,便是让他们偿还的时候了!看到这一幕,你又有什么可以自责的呢?希洛特佩克城终将陷落,到时候会饿死更多的人。所以,纳塔利,你没有做错,你是这里的拯救者!”
巴拉莫的劝说忽然如清泉般可口,流淌入纳塔利的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