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程宗的话,他甚至会竭力推选柯潜为状元,但是……
“陛下,臣已知自己才学不足,判断有误,但是陛下既然垂问,臣便斗胆答之。”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江渊开口道。
“若论文采,柯潜的这份策论,当是上上之选,相较之下,程宗的确有些逊色,但是,能入殿试者,才学皆是天下举子中的佼佼者,陛下之前亦有所言,朝廷选才,唯德唯能,不能仅看才学文采如何。”
“殿试既以策论为主,自然是考察举子对于治国之道见识多寡,柯潜的这份试卷,过度强调德行,而忽略了顺应自然之道及文治武功对于社稷之用。”
“相较之下,程宗的试卷虽然稍有瑕疵,但是行文堂皇正大,能遵圣人之言,成隆古之世,故而,臣斟酌再三,取程宗之卷呈送御前。
“但是,即便如此,臣亦知柯潜乃是难得的人才,故而在和萧学士商议过后,将柯潜放在了二甲第八名的位置。”
不得不说,江渊的这番话,倒是有理有据。
更重要的是,这番话透露了一个关键的信息,那就是,柯潜的这份试卷,萧镃是知道的。
那么,这也就意味着,事实并不像萧镃所说的那样,是江渊故意黜落了柯潜的试卷,拿了一份更差的出来参加最终的合议。
果不其然,在江渊的话音落下之后,萧镃的脸色霎时间变得难看无比,望着江渊的目光都莫名的变得有些恶狠狠的,而且,若是仔细观察,不难看出,萧镃的神色当中,隐约藏着一丝懊恼。
听到江渊的这番说辞,朱祁钰眉头微皱,转头对着一旁的萧镃问道。
“萧学士,江阁老所说的是否属实?”
“这……”
萧镃苦着一张脸,一时有些语塞,很明显,他这个时候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但是,朝堂之上,图穷匕见的时候,往往已经晚了……
眼瞧着萧镃犹豫着没有说话,一旁的江渊直接道。
“陛下,臣所言句句属实,当时商议柯潜试卷等次时,张阁老和朱阁老亦在一旁,他们二人可以替臣作证。”
随即,江渊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张敏和朱鉴,他二人对视一眼,稍加踌躇后,朱鉴便上前道。
“陛下,确实如此,当时,我等也曾犹豫过,是否要将柯潜和程宗的试卷一同呈送御前,最后,是萧学士说,柯潜的试卷和之前商定的评阅标准有所出入,放在二甲更为合适。”
“故此,臣等方才将程宗的试卷列入了呈送御前的名单,而将柯潜排除在了其外。”
另一边,张敏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这种情况下,他不说话显然就是默认了。
看着眼前一唱一和的内阁三人组,萧镃顿时气的不打一处来,到了这个时候,他如何意识不到,自己是被这三个老混蛋给联手坑了。
不错,柯潜的试卷,江渊的确拿给他看过,但是,当时江渊可不是这么说的,他当时的原话是。
“……这份试卷虽然文采俱佳,但是,毕竟和圣人之道不符,若进入一甲,恐令天下士子有所非议,不妨放在二甲当中。”
“倒是程宗的试卷,文采虽然稍差,但是堂皇正大,我和张阁老,朱阁老三人批阅了这么多份卷子,都觉得这是一份可入一甲的试卷。”
“而且,这次的举子们文采虽好,可往往论点稍偏,过于偏激,我等三人好不容易挑出了这一份试卷,还请萧学士多多费心……”
江渊说的是实话吗?当然是!
但是,他隐去了最重要的部分,那就是他们几个心照不宣的交换。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江渊要推程宗进一甲,并且说服了张敏,朱鉴二人交出手里的名额。
将柯潜打入二甲,也正是这个原因。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撇开对题目的理解这种主观问题,柯潜的卷子比程宗来说,明显是更优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