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宗法制的角度来说,作为朱祁钰的嫡长子,理应继承他的皇位,同时,继承他大宗的身份,成为朱家的宗室之长,待朱祁钰百年之后,为他祀奉。
但是偏偏,他的皇位属于非正常传承,待他死后,要继位的如今的太子朱见深。
朱见深虽是太子,却是太上皇的儿子,也就是说,他虽然继承的是朱祁钰的皇位,但是,肩负的却必然是朱祁镇这一脉的宗祧。
这其实才是真正的死结,不过,虽则如此,可这毕竟是很长时间之后,才需要真正面对的问题。
但是,如今汪氏提出的这个要求,却着实是有些……
如果说这个孩子是其他新的封号,那么也就罢了,既是重开一国,那么之后继承宗祧,祀奉朱祁钰这个先皇,也算说的过去。
可他的封号若是郕王,承继的是郕国。
那么,他继承宗祧后,该祀奉的,是作为先皇的父亲,还是,作为郕王的父亲呢?
如果是后者,那么,朱祁钰这个皇帝,又算什么?
窃国吗?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朱祁钰的心头涌起一阵的愤怒,一时之间,他仿佛回到了前世的时候。
汪氏亦是这般在他的面前,苦劝他不可更易东宫。
重活一世,朱祁钰的定力和眼光,自然要比前世强的多,所以,他能够明白,汪氏为什么会提出这个请求。
从理智上而言,这是解决朝野上下疑虑最好的办法。
作为朱祁钰的嫡长子,受封郕王,其实就是在告诉朝野上下,百年之后,他和朱祁镇这两脉各承宗祧,各安本位,潜意思其实就是在进一步厘清东宫和朱祁钰这个嫡长子的身份地位。
如此一来,这个孩子的降生,不仅不会动摇东宫的地位,反而会令东宫储君的地位进一步稳固。
国本既稳,社稷自然安定。
这便是理由!
但是,这是从理的角度出发,而从情的角度来说……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朱祁钰压下激荡的情绪,从榻上站了起来,开口道。
“朕想起还有些政务要处理,皇后既然有了身孕,就早些安歇吧!”
他需要冷静,也有些害怕。
眼前的情景,和前世太过相像。
他害怕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他和汪氏会和前世一样争吵,隔阂,渐行渐远,最终走向他们谁都不愿意见到的结局。
丢下这句话,朱祁钰不敢回头,迈步就朝殿外走去。
然而,没走两步,他就感到衣袖被人拉着,扭头一看,汪氏怯生生的跟在他的身后,素白的手小心翼翼的牵着他的衣角,两只大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眼神里带着惶恐和委屈。
“陛下……”
见此状况,朱祁钰心中的气不知为何,消散了大半,叹息一声,他的口气重新转向温和。
“这件事情非同小可,朕需要好好想想,你好好安胎,其余的事,交给朕处理便是。”
说罢,他伸手拂开汪氏的双手,朝外走去。
然而,就在他即将走出殿门的时候,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宫人的一阵惊呼。
“娘娘!”
闻声,朱祁钰立刻停下脚步,转过身去,恰好看到汪氏朝着这边跑过来,或许是因为太过着急,一时踩到了裙摆,眼瞧着就要摔在地上。
见此状况,朱祁钰来不及多想,大步迈回,堪堪扶住了汪氏的双臂,将人好好的扶起来,见汪氏没什么事,朱祁钰才松了口气,紧接着,他不由有些生气,道。
“你这是做什么?带着身子,万一跌倒了怎么办?胡闹!”
应该说,自从朱祁钰醒来之后,他还从没有用这种严厉的口吻和汪氏说过话。
话一出口,他便有些后悔。
他和汪氏两辈子的夫妻,自然最清楚她的脾气秉性,虽然这段时间,汪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