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南宫。
“这么说,边境又起了事端?”
朱祁镇坐在重华殿的宝座上,望着底下的张輗和朱仪二人,口气颇有几分让人捉摸不透。
“回太上皇,确实如此,虽然说这次喀喇沁部和翁里郭特部联军不过万余人,但是,毕竟算是大军压境,再加上此事下了廷议,所以,外朝如今讨论的很激烈,前几日朝上,看皇上的意思,并不打算就此示弱。”
和在外头的从容自若不同,在南宫当中,朱仪一直都十分低调,说话也相对谨慎的多。
当然,这也是因为,边境诸事对太上皇来说,很容易勾起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所以,提起来的时候自是要格外小心。
不过,虽则如此,但是,朱仪的分寸掌握的还是很不错的,听了他这番话,朱祁镇眼神有些复杂,先是带着几分惆怅,但是很快,就转成了诮讥,淡淡的道。
“历代帝王,皆以功业之念,此实属寻常尔。”
“如今皇帝,又何能例外?”
轻描淡写的感叹了两句,朱祁镇便随即问道。
“你刚刚说,户部那边没有反对?”
朱仪点了点头,道。
“不错,想来近段日子,户部的手头松快一些,朝堂上皇上问起时,沈尚书一张口,便说可在半月之内,筹措十万大军一个月的粮草。”
“松快?”
闻听此言,朱祁镇笑着摇了摇头,道。
“朝廷这么大的摊子,用银子的地方不知凡几,户部什么时候松快过,只是不想得罪人罢了。”
“不过,这个沈翼倒是个人才,就是胆子小了点。”
也就是以朱祁镇的身份,才能如此随意的品评一个堂堂的户部尚书,但是这话,朱仪等人却是不好接的。
殿中安静了片刻,朱仪悄悄的给一旁的张輗打了个眼色,于是,后者便反应过来,上前道。
“外朝的文武百官,大多数还是主张和平解决,只不过,如今杨杰不知身在何方,也不知道那些蒙古人说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假,再加上杨家又受皇上的信任,所以,一直都没有定个章程出来。”
“不过,皇上派了昌平侯重新接管宣府的防务,看样子还是存着几分像打一场的意思,虽然说,朝议的时候被拦了下来,但是,户部不愿得罪天子,兵部那边,于少保又不在京中。”
“臣听说,这段日子以来,皇上轮番的召见了兵部的官员,旧有库中的军械,粮草,也都遣人在盘点,所以,这件事最后到底如何发展,倒还是不甚分明。”
听了这话,朱祁镇的眼神微眯,面容也变得慎重起来,片刻之后,他摇了摇头,道。
“老手段了!”
“这大明的江山社稷,说到底是朱家的,他既是皇帝,真正想办的事儿,拦是拦不下来的。”
“不过,这战事一起,边境黎民怕是要受苦了,好不容易得来的安稳日子,何苦呢?”
这话听起来颇有几分悲天悯人的意味,于是,朱仪道。
“太上皇仁慈,心怀万民,非常人可以比也,臣也觉得,若能两方交好,最好还是不刀兵相见的好。”
“不然的话,这打胜了还好,万一要是败了,军心民心,恐怕要再受一次打击。”
这话说的有些不太讲究,朱仪似乎也是说完了之后,才察觉到不对,话到最后,声音已渐渐降低,但是,上首朱祁镇的脸色,仍旧不可避免的有些难看。
见此状况,张輗连忙道。
“胜败乃兵家常事,这是自古不易的道理,何况,此次对方前来,虽是气势汹汹,但是后方不稳,就算是打起来了,也是大明赢面更大,国公爷这话,有些过分杞人忧天了。”
有了这两句话转圜,朱祁镇的脸色才渐渐变好了几分,不过随即,他便似是想起了什么,神色突然变得有些莫名。
沉吟片刻,他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