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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沈尚书不由一阵发愁,沉吟片刻,他开口道。
“陛下明鉴,此事牵涉众多,并非是户部一家之事,实是需要朝廷上上下下诸衙门之间相互配合,尤其是其中牵涉到军屯的田地,更是绕不开兵部,就算是臣愿意配合此事,只怕也……”
遇见这种事情,一般情况下就两条路,要么硬顶着,做个直臣,苦心劝谏圣天子,但是这么做风险有些大,稍有不慎就会惹怒皇帝,要么就乖乖的顺着皇帝的意思,但是这么做,容易被当成背锅侠,去顶着来自朝廷的压力。
一念至此,沈尚书想起了刚刚奏疏上宗人府的印信,又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岷王爷,颇有一种同病相怜之感。
当然,对于沈翼这种在朝中混迹多年的大臣来说,他还有
沈尚书自己,是不敢跟天子顶着来的,但是,朝廷当中有人敢,譬如说,某个兵部尚书……
但是,天子显然早就预料到他会这么说,淡淡的道。
“兵部那边的事是兵部的事,朕只问沈尚书,你觉得如何?”
这话说的,叫沈翼一脸的欲哭无泪。
陛下您摆明了是欺负老实人啊……
什么叫兵部的事是兵部的事,您有本事,先把于谦摆平了,他老沈这边,肯定二话不说,愿附骥尾。
但是现在,天子只找了他过来,明显就是不想去碰于谦那个钉子,所以想让他来出头,没这么欺负人的啊……
顶着在场所有人的注视,沈翼想了想,还是没敢答应下来,而是道。
“陛下,此事重大,恐需朝议决定,臣不敢妄言。”
“朝议?”
天子轻轻的重复了一遍,面色变得饶有意味起来,道。
“其实也不必什么朝议,诸王有此奏议,也是为朝廷分忧,赎买银本户部执掌,沈尚书若觉得此举不妥,户部出个章程来,将银子筹了,其实也无不可。”
这话说的轻描淡写,但是,却一下子让沈翼的脸色黑了下来。
与此同时,一旁的藩王们也附和道。
“不错,沈尚书要是能拿出银子,倒也不必如此麻烦,既是朝廷大政,我等必全力支持。”
开玩笑,他要是能拿得出来,还用在这说这么多?
看了看上首天子势在必行的目光,沈尚书挣扎了一番,到底还是没能扛住,道。
“陛下,此议干系重大,若能施行,自可减缓朝廷财政压力,故而对于户部来说,肯定是好事,只不过,这其中诸策牵涉众多,就算是臣愿意配合,其他衙门若不愿意,恐怕也难以施行,还请陛下明鉴。”
话说到这,已经是沈翼的底线了,户部可以不阻挠,但是,也不可能去当这个出头鸟。
毕竟,这上上下下要得罪的人,可太多了,稍有不慎,他在朝野上下的口碑,就会变成一个剥削民脂民膏的奸臣。
岷王敢上这份奏疏是因为他是宗室,什么名声清誉,他不在乎,但是沈翼不一样,作为文臣,煎迫百姓的名声,他担不起!
所谓君与臣,并非奴与主,到了沈翼这等地步,虽然畏惧君权,但是,也不至于什么都无条件答应。
他说这话时,已经做好了打算,要是天子还要逼他去出这个头,那沈尚书也只好当一回犯言直谏的直臣了。
不过,这个道理,显然天子也是明白的,瞧见沈翼这么一副沉重的脸色,朱祁钰也是一笑,道。
“沈尚书这么一副毅然决然的样子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朕在逼良为娼呢……”
也差不多了陛下,沈尚书目光幽怨,在心中暗暗的腹诽道。
小小的开了个玩笑,朱祁钰便道。
“此事所涉,朕自然知晓,户部只需做好自己的事情便是,至于其他的,沈尚书不用操心。”
一直到走出宫城,回到户部,沈尚书还是恍恍惚惚的有些觉得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