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朱祁钰有些郁闷,道。
“先生起身吧,莫跪着了。”
“遵旨……”
于谦站起身来,但是,却未坐下。
朱祁钰见此状况,也未多说,只是道。
“先生说的,朕知道,这些矿税使派出去之前,朕已经将他们挨个召集起来,严令他们不得侵扰小民。”
闻听此言,于谦叹了口气,脸色颇为无奈,道。
“陛下,臣还是那句话,这些宦官一旦出京,除了圣旨之外,无人可制,谁又能保证他们,不会欺瞒陛下呢?”
永远不要高估人性。
诚然,宫中的内宦,都是天子家奴,想要处置他们,朱祁钰可以一言而决,甚至,连罪名都不需要。
但是,能够掌控他们的生死,不代表能够彻底控制他们,否则的话,哪来的阳奉阴违之事。
如果一道旨意,就能让所有人不敢为非作歹的话,那这天下,又哪来的那么多不公之事?
宫中内宦,的确畏惧皇帝,但是,那也要皇帝真的相信他们为非作歹了才行。
皇庄制度最关键的地方,不在于皇帝的决心有多大,而在于违背程序正义的前提下,实体正义,最终也必然难以保证。
这一点,于谦明白,朱祁钰也明白,所以,刚刚他的那句话,说的才会没有底气。
不过,也只是片刻,朱祁钰便又道。
“先生放心,朕当然不会天真到,觉得旨意一下,所有人都遵行无违,正因如此,朕才命地方官员协理,而且,还让藩王宗亲遣员监督,如此,虽不能杜绝此事,但总归可以稍稍遏制此风。”
“地方的皇庄建立,用的多是官田,地方有田册为依凭,是否有不法之举,一查便知,建立皇庄的银两器物,多是藩王出资,所以,若主管的矿税使压榨里头的佃户,中饱私囊,诸藩王宗室,想必也不会答应。”
虽然说,朱祁钰没有于谦这样亲临地方的经验,但还是那句话,他有的是对朝野上下的了解和把握。
所以,他当然清楚,这些内宦是个什么秉性,这和个人无关,内宦这个群体,因为身处的特殊环境,其中大多数人,本身就是一有权势,就会耀武扬威之辈。
既然知道,自然会有所准备,只不过,这个准备具体能起多大作用,实话实说,朱祁钰自己心里也没底。
至于于谦……
不出意外的是,听了天子的这番话,他更是叹了口气,道。
“陛下,臣要说的
“藩王宗亲,本为屏护社稷所封,然则自太宗之后,各地承平,诸王护卫皆被朝廷收回,王府官员也……也多是从举人,生员当中选任,虽有可用之人,但是,若说其中才德兼备者,恐寥寥无几。”
原本于谦想说,如今各藩王府中的王府官,基本都已经是一群干啥啥不行的废物了。
但是,话到嘴边,突然又想起来,眼前这位,好像就是藩王入继,他这话一说出来,那些郕王府旧臣得罪完了就算了,怕是这位陛下也会觉得他意有所指。
因此,于少保罕见的话说了半截,硬生生改了口,但是,即便如此,听到这话的皇帝,脸色也明显变了变。
不过,于谦的这番话,说的倒也在理。
太宗皇帝虽然明面上不说削藩,但是实际上,削藩的政策其实一直在推行,只不过手段更隐蔽,更温和而已,其中一条,就是削减王府官的数量和质量。
时至今日,各藩王府中的王府官除了最紧要的长史之外,其余的官员,的确能力堪忧。
“臣知陛下之意,是以宗藩牵制内宦,再以地方官员居中协调,以保无人可以上下其手,然则在皇庄一事上,藩王与矿税使利益有诸多重合,臣恐诸藩王不仅不会助陛下监察诸内宦,反而会包庇协助,沆瀣一气,如此,则失陛下之本意也。”
“除此之外,皇庄阡陌连横,土地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