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朋友很多。
他也的确慢慢“遗忘”了她,将她掩埋在回忆深处,活着的人总是想尽办法过得好些,避免自己被负罪感折磨。
可是徐千屿做错什么了吗?他忽然想起,他们有过很多诸如此这梦的出秋时刻,哪一次她不是抓住他的手,舍命相救。
从未有哪一次,徐千屿把他推向危险,或者是如陆师妹一般,“不小心”“忽略”了他。
有些事情,年少时未曾留意,要等岁月流淌过之后再回头看,方知珍贵。可当时未曾珍惜的,早已如旧梦逝去,再也回不来了。
想到此处,阮竹清翻身而下,从箱子中翻找出一只泛黄的草编小人儿。
这是徐千屿的遗物。说是遗物,其实是他当初送给她解闷,又被她退回来的玩意儿。
徐千屿因陆呦与他置气,不认他做师弟,说到做到,将所有东西打个包退还他,还不了的,便折成灵石,铺在箱子底部。
阮竹清神色黯淡地抓一把灵石,再看草人儿,喉结滚动……而今,他的年少岁月,也已如枯草褪色。
但即便他这般自私,遗忘了她,她在梦中出现,却是以温暖的手,将他拉出苦海,给了他片刻安宁。
*
昭月殿门大敞,里面充满喧嚣。
白裳仙子已投了魔界,她的住所被人严加搜查,为找到证明她与魔王暗通款曲的证据。
但白裳仙子修为如此之高,又与魔王联合,就算定了她的罪,又能怎么样,还是难以制裁。
弟子们议论纷纷,面上懊丧,充满被背叛和愚弄的怒火:“晦气,难道我们门派上下都被她蛊惑了心神,怎么会被骗了这么久?”
“我们蓬莱上下对她多好呀。她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才会……”
“别痴心妄想了。听说魔王已经定好婚期,要与白裳仙子大婚。白裳仙子,可是深爱谢妄真,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谢妄真心里惦念的人当真是她!那当年的徐师姐……”
对徐千屿还有印象的人,回忆起百年前事,才意识到,当时徐千屿与陆呦种种“过不去”的行为,不若说是一种孤立无援的敏锐。
可是谁都没有看出来陆呦的不对,谁都没有站在她那边,反倒令她白白陨落。
“当年的徐师姐,也算天赋异禀,若是能活到今日,恐怕也是仙子了,唉……”
看到阮竹清的身影,弟子们说话声一下子安静下来。
阮竹清站在树下,没什么表情。
人们大都知道他暗恋陆呦,所以不想刺激他。尽管阮竹清从未表白心迹,只是对陆呦鞍前马后地照顾着。
他不表白,也是因为当年徐千屿死时还生着他的气的缘故,他张不开这个口,更没脸和陆呦在一起,可又放不下,便想着,陪在陆呦师妹身边,也算是实现了心愿。
可是现在呢?
阮竹清听到魔王要迎娶陆呦,想到自己对抗谢妄真,将陆呦护在怀中的行为,不免扯起嘴角笑了笑。
他当真是天真啊。
但奇怪的,他并未有喷薄而出的愤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漠和空洞的情绪。
自梦到徐千屿后,他便变得沉静,被遗忘的年岁忽然回到脑海,他开始迫不及待地反刍那些被他遗忘和忽略的事情。陆师妹的到来就像一场大梦,而他正在从这场光怪陆离的梦中醒来。
眼下他专注地看这棵树。它枝繁叶茂,夏天很凉快,徐千屿喜欢站在树荫下等他,手里无趣地掂着一根草,看着来往的人。
他抚摸树干,忽然留意到低处的树皮上尚留着浅浅的划痕。那是她背上背的剑鞘上宝石,身子一转,便在树干上蹭下一道痕迹,久而久之,被磨秃的地方不再生长树皮。
阮竹清将手放在痕迹之上,向上一移,自剑鞘比到了脑袋的高度,不禁笑了笑,心中忽而一阵抽痛。
原来当时,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