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来覆去的絮叨,男人的眼珠蒙上了一层浑浊,好像猝然被拽回了回忆里。
“小孩子秋游哪有不带零食的,不带零食不是会被其他同学嘲笑吗?难怪有里会生气,说再也不要回这个家了。”
“可是她真的没有再回来,无论我买多少零食堆在家里,她都不愿意回来了……”
说到这里外守一猛地抬头,盯紧了他,眼中又流露出了那种凶恶和威胁的光,“你去,你去把有里找出来。你以前跟她玩游戏,不是总是很快就能把她找到吗?快去!”
诸伏景光沉默地站在原地没有动。
“找到她之后呢,”他轻声开口,“你要怪她这么多年没有回来吗?”
他面前的人原地僵住,眼瞳中浑浊的神情好像凝固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神情恍惚地开口,“我当然不会怪她,怎么可能怪她呢,我只是想跟她道歉……爸爸错了,爸爸不该跟有里吵架的,爸爸错了……”
“你一定知道有里在哪儿的对不对?”他的视线又急切地落回他身上,“你告诉我她在哪儿,叔叔求你了,告诉我她在哪儿,啊?”
“……”
他的语气甚至带上了几分恳求,神情卑微而恳切,在那一瞬间几乎不像潜逃多年的杀人魔了,只是个可怜又可悲的父亲。凝视了那张脸良久,诸伏景光终于低低开口,“其实那天郊游的时候,有里还跟我说过一句话。”
“她说她知道你不让她带零食和糖是因为她长了蛀牙,她不该冲你发脾气……所以回去之后要向爸爸道歉。”
似乎出乎了预料,外守一被这句话砸得整个人怔楞在原地,连握枪的手都僵硬了一瞬。
抓住这个间隙,诸伏景光身体往旁边一闪,扬手一拳砸在了男人握枪的手腕上,紧抓他的手往侧面一带,与此同时已经悄悄潜到了附近的降谷零也抓住这个机会猛地扑了上来。
十五年过去,外守一就算当年再彪悍,也被岁月蛀空成了一个瘦弱的中年男子。也有可能是因为记忆中的那个杀人魔是被回忆和鲜血过度粉饰之后的幻象,诸伏景光成功将这个人按在地上的时候,忽然有种不敢置信的感觉,不敢相信那个困扰了他前半生的杀人犯就这样被抓住了。
“景你没事吧?”
好友的询问紧张地传来,和着风里泥土的芳香终于将诸伏景光刮回神,他下意识回了一句“没事”,然后低头朝自己按着的人看去。
外守一还在剧烈挣扎,头上带着的帽子早就被蹭掉了下去,露出头发斑白的后脑勺,“放开我,我要去找有里,有里还在等着我,放开……”
他终于忍不住,“有里十五年前就去世了,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不可能,有里只是藏起来了,你们骗我,是你们在骗我!”
“我还参加过有里的葬礼,她坟墓上最后一铲土还是你盖上去的,你忘了吗?”
外守一的身体猛地僵住。
“有里已经走了很久了,”他轻声说,“你也有你的事情要做,你该去赎罪了。”
“……”
地上那个矮小的身影像灵魂和思维都冻结的雕像,诸伏景光轻轻吐出口气,正要拿出手铐将他的手铐起来,外守一忽然手臂猛地往后一撞,再次剧烈挣扎。
“不对,你骗我,你还是在骗我!”
“喂!”
“把他按住,景你小心一点!”
“你们骗我,你们就是在骗我……”
就在这个时候,外守一趁着转身即逝的空隙,猛地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了一个打火机大小的东西。
“你们骗我……有里,有里……”男人混乱地低声喃喃,握紧了那个小玩意儿,大拇指搭上了顶端的按钮,“有里别怕,爸爸这就来找你了,我们一起在另一个世界见面吧……”
诸伏景光眼瞳骤然紧缩,眼疾手快地正要伸手去拦,外守一已经用力将大拇指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