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翻滚哀嚎的男人一把拎了起来,介于这人刚刚莫名其妙就想拉着大家一起去死,他在所有人心中的地位已经从偷鸡摸狗的小贼上升成了穷凶极恶的疯子。
他拎着这个疯子往外走,愈发浓厚的血腥味随着这个移动感染源紧跟着往前侵略。
源辉月的眉心一皱,紧接着身边的人就有所察觉似的,一手揽着她退到了外面。
这座房子处在一座山谷之间,从三楼的窗子往外远眺,甚至能看到远处和房顶齐平的山崖。
她刚退到走廊,视线无意识扫过玻璃窗,视野中忽然掠过一片雪白的亮光,照亮了广阔无垠的天际。
亮光暗下去的刹那,猝不及防“轰”地一声巨响,她的视野猛然震动起来。
——这雷声是不是有点大?
在响彻天地的滚滚回声中,这是她懵逼的第一反应。下一秒,她被人迅速拉到了玻璃窗前,眼瞳中猛地倒映出了飞溅的砖石和雪白的激流,从四面八方,像是被惊醒的水龙咆哮着俯冲下来。
她终于猛然反应过来,方才那声巨响不是雷声,而是爆炸。有人炸掉了这座房子底下的机关,山水吉右卫门留下的最后一道保险装置被强制启动了。
她耳边骤然响起安室透的大喊,“所有人,跳窗!”
滔天巨浪隔着窗玻璃,一巴掌冲着他们拍了下来。众人虽然不解,但依旧下意识听从了他的命令,纷纷破窗往外跳。
下一秒,第二声更加剧烈的爆炸轰然炸响在了天地间。热风席卷着火苗盘旋而上,横冲直撞地冲过狭窄的长廊,吞噬了一切。
源辉月被人拉着直直撞入了冰冷又狂暴的巨浪里,激动的泉流大概把她当成了一尾鱼,迫不及待蜂拥过来。
她原本就头疼加晕血,此情此境,简直眼前一黑差点就地晕过去。
环绕的水流不断带走她身体的温度,肺部的空气也在急速消耗中烧出了火燎般的疼。她不知道抓住她的人有没有被乱流冲开,这种天旋地转的环境里根本感觉不到任何事物,只有无止境的寒冷的和难受,难受得大小姐都有点想放弃自救,直接摆烂得了。
但就在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的时候,她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人猛地用力抓了一下,一丝温度也倏地从对方那里传递过来。
——安室透?
是你啊。
她恍然间忽然有种莫名的熟悉,怎么又是你啊?
还没等她意识到“又”是从哪儿来的,肺部的最后一丝空气也终于消耗殆尽,火烧火燎地疼了起来。与此同时,她的大脑中忽然浮起了一片火光。
大火掀翻了半面房子的屋顶,滚滚浓烟覆盖天空,如雨屑般溅落的碎裂砖瓦,她甚至闻到了空气中浓烈的硝烟味。
以及掺杂在硝烟里,一缕若有似无的薄荷的凉意。
【“……零!源小姐?!”
“我们没事,去给阵平解释一下……”
“你是在提醒我该跟你道谢了?”
“……我是在跟你道谢。”
“……如果你当时从前门走,在爆炸之前就能离开那间房子了。”
“我当时要是走前门,现在就是在跟你的骨灰说话了。”
“请我喝果汁,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像一个个剪辑杂乱的电影片段,源辉月脑海中的画面从爆炸现场跳到自家宅院,又从院子里萤火般晃动的灯光回到燎红了半面天际的大火。
有人在跟她说话,但她分不清那个人是谁。可能是被缺氧的肺烧的,她像是被那个声音温柔但锋利地划过了心脏,疼得她几乎要呛出一滴泪来。
什么玩意儿?
你是谁啊……
有人用力掰过了她的肩膀,源辉月在混沌中睁开眼,对上了一双惊慌失措的灰蓝色眼瞳。
她还没有来得及认出来人,却已经下意识朝他伸出了手。
……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