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来就要请休?”
都护府书房,鲁涵放下写满记号的疆南地图。
“是,是……”唐管家站在紫檀木书桌外,点头哈腰道,“原本这事就不符规矩,不应拿来叨扰老爷,但她是皇孙殿下引荐来都护府的,所以小的想了又想,决定还是请老爷来拿个主意……”
“她请休去做什么?”
“她的姨娘今儿一早投河自尽了,两个孩子还小,她不放心让他们独自收殓,遂来向小的请休一日……”
“投河自尽?”鲁涵眉头一皱,“莫非是受不了鸣月塔的苦寒?”
“那倒不是,这也是个苦命人。”唐管家叹了口气。
朱氏的事儿在鸣月塔不是什么秘密,地痞流氓都知道新来一个姿色上佳的肉包子,谁都可以啃两口。
“荔知的姨娘姓朱,原是荔乔年抬进门的小妾。朱氏在流放路上,为了养活一双儿女,委身给那些差人和流人。这名声坏了,到了鸣月塔还有人用旧事要挟,糟蹋她……”唐管家摇了摇头,“朱氏不堪其辱,便在托孤后跳河自尽了。”
鲁涵听罢沉默许久,感慨道:
“这女子倒是个贞勇的。”
“为了自己的孩子,可以出卖自己的尊严和身体,又因为自己的孩子,可以决绝赴死。”鲁涵叹息道,“她的两个孩子多大了?”
“一个十二,一个十一……”唐管家面露恻悯,“朱氏死了,她的两个孩子在鸣月塔未必活得下去。”
“接进府吧。”鲁涵道,“你找个差事给他们做。”
唐管家知道自家老爷是个软心的人,并无意外,拱手道:
“老爷仁慈,小的这就去办……那荔知的请休?”
鲁涵说:“让她去罢。”
唐管家得令退去。
为了传达鲁涵的命令,唐管家来到荔知所在的偏院。
少女正借着室外的光线端详手中一块牙牌,见他迈进院门,收起牙牌不卑不亢地向他行了一礼。
瑰丽的朝霞在东边升起,艳光却落在西边的院落里。
唐管家的脚步不禁一停。
有一事他没跟老爷说实话,一个新来的小小流人,他冒着被责备的风险将她的奢求禀告老爷,除开她是皇孙引荐的原因外,还有她自身的原因。
唐管家能从一个家生子做到府中众奴巴结的大管家,又不是子承的父业,当然不是傻子。
荔知有意的吹捧他不是看不出来,但就是令他如沐春风十分受用,听说刚来不久,她就已经和院中的女奴打成了一片。一个曾经的名门贵女能够放下身段做到这样,可见心性之柔韧。
他相信以她的聪明才智和美貌,不会长期困于小小的鸣月塔。
结个善缘……或许呢?
唐管家和颜悦色地对荔知转达了请示的结果。
“……老爷同意了你的请休。我向老爷禀明朱氏的情况,老爷也同意将朱氏的一双儿女接进都护府做工了。”
“多谢唐管家!”荔知不由大喜,真心实意地向唐管家行了一礼。
唐管家摆了摆手,背着手慢悠悠地走出了院子。
送走唐管家后,荔知连忙收拾了一点吃的,急匆匆赶往河边。
河边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朱氏的尸身捞起后就一直放在河岸上,覆着一张两兄妹不知哪里捡来的破竹席。围观的人群对着正在窝棚旁就地挖坑的荔象升和荔慈恩指指点点。
荔知走进人群中心,转身面对一张张神情各异的面孔,沉声道:
“都护大人仁慈,体恤我两弟妹失怙失恃,特许他们入府当差。望诸位乡亲行个方便,给逝者一个清净。我们姐弟三人绝不相忘。”
荔知低头行了一礼。
片刻后,围观的人尽数散去,河堤上只剩下埋头拼命挖坑的荔象升和眼眶红肿,一脸无助望着她的荔慈恩。
荔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