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傍晚,她才得知私服的天子白日里到访过荔府。
一个月后,天子便颁布了南巡的旨意。
在伴驾的名单中,赫然有着中书令之女荔夏的名字。
父亲宣告的时候,她如遭雷击,浑身冰冷。
妹妹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她兴奋不已,接连几日都在为此准备。
漂亮的衣物,路上吃的蜜饯点心……她罕见地认真,仔仔细细地收拾着自己的行李,对即将开始的旅行充满期待。
妹妹一无所知的神情,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
是她让妹妹无忧无虑地成长,是她一直努力保留着妹妹眼中的天真。她必须肩负起这份责任,将这份保护贯彻到最后。
那天晚上,她欲言又止几次,终于将请求说出了口。
“般般,般般,姊姊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她牵住妹妹的手,近乎恳求地望着那双纯真灵动的眼睛。
“姊姊开口,当然可以。”
“你不问我要拜托你什么?”
“什么都可以,什么我都愿意。”妹妹不以为意地嬉笑道。
“我想求你,把这次伴驾南巡的机会让给我。”
荔知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做好了承受妹妹怒火的准备。
她那么期待的南巡,她却要从她手中抢走。
即便是因此被埋怨,她也觉得理所当然。
然而,妹妹根本没有犹豫。
“好呀。”
妹妹想也不想地答应了,眼中不仅没有怨怼,甚至就连一丝不快也没有。
她忍不住问道:“我要抢走你伴驾的机会,你就不问我为什么吗?”
“傻姊姊,哪有什么你的我的。”妹妹紧紧握住她的手,天真烂漫地笑道,“我们原本就是一体的。”
因为她最初的谎言,妹妹始终认为她们是一体。
谎言说得多了,不光荔夏相信了,荔知也相信了。
她们是一体的。
所以,谁获得幸福,都无所谓。
自那天起,她再也没有回应过人群中的那个目光。
即便他有心靠近,她也会寻找理由匆匆离场。
在不久后,她便踏上了南巡的路。
她用着和妹妹一样的脸,说着妹妹才会说的话,接过天子递来的铃铛,戴在了自己的脚上。
没关系,只要有一人获得幸福就可以了。
她这样安慰着自己。
可当她在深夜的海滩上,捡拾着孤零零的贝壳时,失魂落魄的凤王忽然出现。
“你姊姊……最近出了什么事吗?”
她找到了理由安慰自己,可又该如何安慰凤王?
凤王看着“荔夏”的目光,少了些羞涩和悸动,不再徘徊闪躲,而是直直地看着她,迫切地希望她解答自己的疑问。
她从未想过,他们的第一次交谈,是她以荔夏的身份出现的时候。
她应该说些让他死心的话,不管什么都好。
她的理智是这样说的。
可出口的,却是五年之约。
她比任何一刻都要努力地扮演着妹妹,因为不想让他识破自己眼中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她拼命地笑着,频繁地摆动自己的脑袋,将婆娑的泪眼隐藏在闪耀的月光之下。
海浪多么温柔,知道用浪潮声来掩盖她声音里的颤抖。
回到京都之后,她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就连父亲也没有告诉。她知道,一旦父亲知情,便会迫不及待将妹妹推入火坑。
她害怕自己身上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引起妹妹的怀疑,在她抱着枕头过来要求一起睡的时候,第一次以她长大了为由,拒绝了她。
妹妹却像机灵的小麒麟一样,一头钻进了她的被子,从被子下紧紧地抱住了她。
“在姊姊面前,我永远都长不大。”妹妹抱着她,小声嘟囔道。
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