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之时,突然间,有一佝偻身躯的恶魄冲了上来——
还不等它靠近简云台,‘嗖嗖’两下锁链穿透琵琶骨的声音,黑血飞溅而出。简云台立即偏头避让,那血却凝在了半空中。
崔煜一挥袖,黑血簌簌砸在地上。
老者双肩被锁链穿透向后拉,泪眼婆娑跪在简云台面前,抓住他的脚腕哭号着,“大人您帮帮吧,求求您帮帮我!我想回阳间看看,只看一眼就可以了!我答应给孙子贺九岁寿,结果在他生辰我因马车翻下悬崖,坠落而死——我就回去看一眼,一眼就好!”
话音刚落,老者‘啊’的一声惨叫,被迅速拖往长廊尽头。他双手在地上胡乱抓挠,留下一道道黑血痕迹,看着就触目惊心。
有三名鬼差面色惊慌地小跑上前,躬身道:“判官大人,属下办事不力,请责罚!”
崔煜淡声道:“自去受抽骨之刑。”
“是!”鬼差们面色一白,悲戚退下。
走上最宽阔的长廊,这地府的恶魄也格外多,各个哭嚎喧闹不愿入地狱。
简云台眉头皱得越来越深。
这个地方,好乱。
简云台在观察阴律司的时候,崔煜却一直偏头,小心翼翼观察他的神情。
见简云台眉头紧皱目露不喜,崔煜淡色的薄唇紧抿,心里像是覆盖满冰山地狱中最寒冷的千年冰一般,一下子冷透了。
——简云台果然觉得这里不堪……是否以后也会觉得他不堪,想要远离他?
脑海里刚浮现这个想法,手臂猛地被人一扯,崔煜向后退了两三步,转眸就看见简云台满脸不高兴,臭骂道:“你发什么呆啊?!”
再一看,原来方才有恶魄扑了上来。
那恶魄是一个长发女鬼,白衣飘飘裙摆染血,右半边头盖骨裂开流粉色肉沫。左半边脸却是面容姣好的娇媚女子。
简云台刚拉着崔煜后撤,那女人却又上前几步,似乎想要求饶。然而刚靠近崔煜,她就像凭空被硫酸泼到了一般,仅剩的那半张完好的脸都皮开肉绽,女鬼瞬间惨叫着向后爬去,魂魄都有要溃散的迹象。
童鬼曾经说过,它们这些小鬼魄都不能近崔煜周身。简云台刚刚将这事给忘记了,现在才想起来,他立即松开手。
“啊,我以为……”他没继续说了。
崔煜却目不转睛看着他,静默片刻后问:“你……觉得这里不堪吗?”
简云台目光疑惑:“这有什么好不堪的?”贱民区跟这里也差不多。他耸肩说:“有光明就有黑暗,事事都是相对应的啊。人也都是立体的,不可能有纯善的人或者纯恶的人。有这么一个地方赏罚分明,挺好的。”
崔煜浅色瞳孔微闪,眸光渐渐亮起来。
事情好像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他却还是不相信。抬手止住三名上前的鬼差,崔煜垂眸看着女鬼,口中的话语确实对着简云台所说,“你猜猜她是怎么死的。”
简云台嘴角抽了下:“额……摔死?”
“差不多。”崔煜唤来鬼差。
那鬼差便恭敬说:“恶魄婉妙,生前为平阳县令独女,亦为掌上明珠。样貌秀美追求者数不胜数,其中一位追求者送来珍宝无数,一一被退回。那人心有不甘,便逢人便说婉妙早已与人私相授受,行了苟且之事。这件事属于家风不正,惊动阳间官府,敌对官员数次以此弹劾婉妙的县令父亲,最后牵连出其他案底,她父亲被革职查办。”
“婉妙为自证清白,于城墙上一跃而下,摔得经骨寸断,不留全尸。那长舌造谣者受不住地方人的指指点点,便收拾包裹准备投奔远亲,没曾想路上遇见流民抢食,他为保护混乱中的九岁稚童而死。”
“……”简云台目光微震动,几乎一瞬间就想到方才遇见的——那名口口声声叫着不公平的青年,与执着回阳间给孙子贺寿的老者。
他立即转眸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