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害怕,过几日便能好。”
这话与其说是在安抚简云台,不如说更像是在说服他自己,偏偏说话时眸底一片潸然与涩然,显得半点儿说服力都没有。
简云台垂眼看,白碗里黑乎乎的。
“这是什么?”
“药。”
说罢,九重澜执勺,冷白色的指尖看起来比白色陶瓷勺还要冰凉,像是腊月寒冬飘下来的雪,染白了一室荒凉。他将勺子移到简云台唇前,声线也不自觉软化下来。
“来,张嘴。”
简云台闻着,便心里直泛恶心,胃里又连带着翻江倒海。在副本里所受的外伤,只有灵祟玩家以及特定NPC才能够医治,而所受的内伤,那完全是药石无医。
这碗药对他来说不可能起作用。
他转过头避开药勺,说:“没有用。”
九重澜却依然执勺,没有收手,视线专注又执拗地看着简云台的侧脸。
就这样僵持了三分钟左右,简云台没有转回头,九重澜也没有放下手。
这药的气味过于冲鼻,像是浓缩了十斤的折耳根那般恐怖。
僵持这么长时间以后,简云台先受不了,伸手挥开了九重澜的手臂。
“我说了,没有用,我也不想喝。”
他现在身体孱弱,力道自然也极小。可九重澜却好像已经没有了力气,轻轻松松被他挥开,手掌甚至无力托碗。
哗啦——
一声陶瓷碎裂的脆响声,药碗霎时间摔得四分五裂,里面黑乎乎的药水泼了满地。那气味顿时变得更大,像折耳根。
简云台愣愣转头看了眼地面,又哑然抬头看向九重澜,说:“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想到你会握不住碗。”
话音刚落,九重澜便道:“无妨。”他蹲下身,死死垂着眼睫,动作笨拙地捡着地上的碎片,又绷紧身体,以此来克制身体的颤抖,就这样一块一块将其放到了托盘之中,只有素白的指尖颤得厉害。
“再弄一碗便好,你等我。我将大门开着,若有不适,就唤我一声。”
这次九重澜不敢关着门了。
收拾好地上的残渣之后,九重澜这才转身离去。目送着他的背影,简云台万般无奈,又觉得心里实在是难受。
明明他才是生病的那一个,九重澜的脸色却比他还要差。明明他才是没有力气的那一个,九重澜却连碗都握不住了。明明他们之前还吵架争论,不欢而散。
再睁眼时九重澜却提也不提这件事,甚至还安慰他说,很快就能好。
简云台的身体状况,他自己最清楚。
抬手看了眼手腕上的细微红痕,是悬丝诊脉留下来的痕迹。鲛人族通常都用这种办法来看病人的身体是否安康。
九重澜应该已经找人给他看过了。
脑中想这些的时候,九重澜已经来到了门槛边,他的身形顿了几秒钟,似乎还是很不放心,俊脸惨白回眸说:“你若不舒服,一定要开口唤我,现在你感觉如何?”
自然还是很乏力的,简云台避而不答,叹气说:“你直接告诉我吧,不用瞒我。”
九重澜轻轻眨眼,“什么?”
简云台直白问:“我还能活几天?”
“…………”室内顿时一片死寂,九重澜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手臂无力垂下,托盘中的碎陶瓷也随之坠地。
砰,一声巨大的闷响。
最后连托盘也猛地落到了地面上。
长久的沉默之后,九重澜重重抿唇,“你还能活很久。”他摇了摇头,似乎在不自觉得否认着什么,而后定定抬头盯着殿中少年。
“留给我们的时间还有很长。”他竭力强调着这件事,清冷的面庞满是执拗,月光从后而至,将他的身形勾勒出一道浅浅的微光,像是镀上了一层薄冰一般,从前华美的白发如今也像是失去了色泽,他整个人都像是被冰封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