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裴溪上路,难如登天。
梅思雨撑着膝盖,回头看了眼漫天的青灯,又转过头气喘吁吁说:“怎么样,再考虑一下我刚刚跟你说的那个鬼点子吧?”
简云台:“…………”
简云台上前几步,他是真的一万个不想和裴溪兵戎相见,即便匕首在手,手臂也仿佛重逾千斤。能感觉到四面八方的人视线都定在他们的身上,简云台不想让他们知道是裴溪放自己出来的。
他不愿连累裴溪,便故意替其洗脱开口说:“裴通行,昨天夜里故意诱骗你进镜子,是我不对。但我希望你还是可以放我们一条生路,让我们去见想见的人。”
后面这些话是顺带着随口说的,连简云台自己都没有当一回事儿。
裴溪的面庞被白纱罩住,微风从前至后刮过,掀起了简云台鬓角的碎发,同样也使得白纱微动,勾勒出其下的高挺鼻梁。
其他神之通行们好像都当真了,大家伙顿时怒不可遏:
“我就知道肯定是你使伎诱骗裴通行!”
“裴通行虽涉世未深,但最大公无私。上次被你骗了一次,这次绝不会重犯。”
“裴通行,快快制服他!”
简云台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心想着这一战估计避不了了。
不管怎么说,他都不可能会对裴溪下重手,但是死皮赖脸拖住裴溪还是可以的。
实在不行,那也务必要拖住裴溪,至少得将梅家两姐弟送上路。
正当他想到这里时,道路前方的裴溪轻轻偏了下头,似乎在疑惑他的话。裴溪直言道:“昨夜你并未诱骗,我是自愿跟进。”
简云台微愣。
其他神之通行和外乡人们也愣住了。
像是都没想到裴溪会这样说。
简云台背对着众人,疯狂给裴溪使眼色——你在干什么?我绞尽脑汁替你开脱罪名,你倒好,你自己送上来认罪可还行?
裴溪看了他许久。
简云台的眼睛都快眨抽筋了,同样也看了裴溪许久。
似乎有众人看不见的气场在两人中间来回流窜,形成一股古怪的张力,搞得大家伙心中满是疑惑,又不敢贸然出声。终于,裴溪足尖重重点纱,平地而起踏纱而行,宽袖被飙风裹挟而起,在众人更惊愕的视线当中,他降在了简云台身后半米处。
简云台下意识扭头看去。
裴溪背对着他,只是轻轻往右边侧了一下脸庞,白发间的银色锁链像是被狂风卷起的风铃般,发出了叮当叮当的清脆响声。隐没在轻纱之后的侧脸透出雪般的白,他薄唇轻启,只淡淡说了一个字:“去。”
……去?去哪里?
去这条羊肠小道上吗?
简云台瞳孔微缩,转眸看了眼漫天的神之通行们。在裴溪说出这个字以后,大家看向裴溪的眼神明显变得古怪起来。
简云台心中焦急,小声提醒说:“别犯浑!你帮我,你会被问责的!”
裴溪没有回答,袖口微动,有两道宽大的蓝纱从他的袖子里掠出。
一道向左,一道向右。
两道蓝纱铺成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平角,在羊肠小道前划出了一条泾渭分明的蓝线,像是在说:越此线者,死。
他提起青灯,目光平静扫过眼前所有人。
青灯内的幽青光芒散着一股森然之意,看着就让人禁不住头皮发麻。
与他视线对上的神之通行们,皆又惊又恐地避让开视线,不敢直视裴溪。
外乡人心底的震惊一点儿也不比神之通行们少——这可是裴溪啊!
三千大小世界,有关于裴溪的传说数不胜数。每一个传说的核心点只有一个,那就是裴溪是个冷面杀神,从不偏袒任何人。
只要见到了他,运气好点就是白来镜冢一趟,运气差点就是就地挑个坟头了。
坎德隆窒息捂住心脏,喃喃说:“我的妈呀,简云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