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师立即抽出了手臂,执拗说:“不。”
梅思雨更加气急。
能看出这一家人谁最有话语权,梅思雨险些和老师打起来,庄明明惊慌失措拉着梅思雨,师娘则是震恐担忧拉着老师。
一行人拉拉扯扯,梅凛然站在外围,脸色难看说:“在你们眼里简瑞芝是在自找灭亡,可是在我们的眼里,你们同样是在自找灭亡。现在已经确定简瑞芝并不是救世之人,你们还有什么理由非要救她?”
老师突然止住了所有抗拒的动作,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十岁,背脊佝偻坐到了脏凳子上。师娘眼眶微红,转过身悄悄抹眼泪。
“我们羞愧啊……”师娘摇头哽咽说。
梅思雨追问:“羞愧什么?”
老师像是想要制止师娘,师娘却像是破罐子破摔,一口气说:“当年我们研究队一起研发红水晶,初衷是好的。谁知道架不住王是个杀千刀的!项目转移到王的手上,红水晶自此就变成了谋命水晶——十几年来,它谋杀了多少人的性命?”
福利院的失孤儿童,危房里的空巢老人,街道上随处可见的断臂残肢与陈年污血,即便是开着洒水车去冲洗,也冲洗不掉人们留下的痛苦印记。
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亲朋好友一个接一个的非自然死亡,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可爱的陌生人死在了本不应该死去的年纪。这些尸山血海的一笔笔债就这样日复一日地压在他们的肩膀上,垂眼看时手掌白皙干净,可他们始终能从指尖的缝隙里,偶尔窥见流沙般的黑心血,正滋滋往外喷涌。
负罪感。
没有任何人知晓的罪孽滔天。
没有任何人怪罪的负罪感。
师娘泪流满面冲梅思雨说:“你不像我们,你勇敢,但我们却太懦弱了。教父和王决裂时,我们的立场不能像其他研究员那么坚定,瑞芝叛变时,我们也不能像她那样决绝。我们一直以来都太羞愧了——你知道镜中这个时候的我们在干什么吗?昔日的同僚们在和联盟战斗,就在这家疗养院!我们却躲在联盟盖的大房子里,像是缩头乌龟一样不敢露面,一缩就是几十年。”
现在木已成舟。
随之而来的,是即将溺毙他们的滔天负罪感。耳边似乎萦绕着无数声音,声声怒号着“我不想死”,声声悲鸣着“我想活下去”。
师娘掩面痛哭说:“当年同僚们浴血一战,想要弥补自己的过错。我们却躲着、藏着,我们实在是太羞愧了。”制造出谋命水晶的痛苦、未能和同僚们并肩作战的羞愧……这一切的一切,在见到简瑞芝时达到了巅峰。
蓦然回首,镜子里的大家都还年轻,并且永远年轻。他们却已经添上了无数道皱纹,师娘说:“他们是做错事情的英雄,我们是做错事情的懦夫,我们太羞愧了。”
师娘不断强调着“羞愧”二字,老师面色冷僵,眼眶却悄悄地红了。
有些人死在了过去,却好像永远都活着。有些人苟活到现在,却好像被埋葬在过去,一直都没有能走出来。
梅思雨盯着亲人们,身子不停地发抖。她有很多话想要说,她想要大喊大叫,像小时候那样无理取闹,可是当她的目光触及父亲与母亲眼中的绝望痛苦时,她突然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剩下满心的无力感。
一片死寂之中,侧面的木椅子突然“嘎吱”一声响,简瑞芝脸色微白,悠然转醒。
所有人的视线都看了过去,所有人都没有开口说话,气氛僵硬又古怪。
简瑞芝先是转眼看了看四周,发觉自己不在手术室里之后,她猛地长松一口气。
师娘擦干净眼泪,上前两步期期艾艾唤了声:“副队。”
好久不见。她是想说这句话的。
可是面对着这张掩埋在记忆深处的脸,她羞愧到什么也说不出来。
简瑞芝抬眸看着她,看了许久后,突然轻轻弯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