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插言道:“不如请大人赐个名字,如何?”
祝三倒是无所谓,郑熹沉吟一下,抬手摸下巴时摸到了冠缨,垂眼一看,这冠缨颜色朱红鲜艳,笑道:“你姓朱,就叫朱缨吧。也不知道你父亲的名字,一总填了,临走前就办了。”
祝三道:“不是朱,是祝。”
郑熹道:“怎么?”
“外来户么,不是一个姓的受欺负,他们就改了姓。”结果好么,改了也还是受欺负。
黄先生问了是哪个字,又说:“那,老先生的名讳是?”
就没个名讳,祝三道:“没有名儿的,都叫他排行,他是独子。”
他看到黄先生就知道这事儿很容易了。于平对他讲过,有时候这些事情不是主官想办都不大容易,但是小吏们就是干这个的,反而好办。所谓“县官不如现管”,就是这么来的。
郑熹道:“胡说!你父亲的名讳你怎么能随便?不得问一问?”
祝三道:“他要是有名字,瞒不过我的。他统共识不到二百字,现取名也取不来的。”
郑熹道:“我看你倒懂得多!”
祝三道:“我是在墙根底下偷听的课,先生是大娘子和四阿翁请的,四阿翁的孙子不叫我听,叫人赶我,不许先生教。是大姐和死了的大郎说,一只羊也是放、两只羊也是赶,我就在窗户外头听,他们也付钱了,又不要先生额外多给我讲。大娘子点头了,我才听的。大娘子后来招婿,我才答应的。”
郑熹心中念头一闪而过,口里问道:“读过什么书?”
“私塾教的一点什么经书,史书还没讲多少大郎就死了,我也就没能跟着听下去。”
郑熹道:“罢了。那你母亲的名字呢?你外公不给取?”
祝三两手一摊:“我不知道有外公。”
张仙姑更妙,她能识到五十个字都算她赢。所以朱神汉据说手上有几本祖上传下来的破烂“天书”,他也读不全,所有装神弄鬼的本事都是瞎蒙的。也之所以官司的消息传来之后,祝三和张仙姑虽然心慌,但是深知朱神汉干不了恶事——他没那个本事——才存着希望能将他捞出来的。
郑熹问道:“什么书?你后来识字了,总认得吧?”
祝三道:“皇历。”
这一家子也是绝了!郑熹想。对黄先生道:“写吧。”
黄先生只得写个祝大郎与张大娘,祝三倒是有了正式的名字——祝缨。
剩下的事都交给黄先生办了,黄先生道:“之前于平办的户籍也就没用了,我去给销了户?”
郑熹点头,让他去办了。
黄先生一走,祝三就站了起来,郑熹道:“坐下,你又不是什么乖巧的人,别装啦。正要说你呢,你就站起来,也站没站相的。这就是今天要说的第一件事了——昨天我看你在陈府行礼的样子很不合适,要学。”
“好。”
郑熹道:“第二件你已经知道了,刚才就办了,我答应的事一定做数。哪怕是做吏,也要写个户籍出身,做官还要填三代。婚约你既不要了,之前那个文书也弃了吧,免得以后与沈五还要打擂台。”
祝缨道:“好。”
郑熹道:“第三,要做事,你还要学些旁的东西,比如大理寺有什么人之类,这些路上叫金良和陆超他们给你说。先将该知道的、该学的学会了,再来办事。如果学不会,你也不必来见我了,左右你户籍也有了,就带着爹娘回家吧!”
“好。”
“我已下令不许再提你家的过往,你上京之后也不许提。你不知道什么朱家,也不知道祝三,从此,只有祝缨。”
有了新的户籍,户主是朱神汉,哦,现在是祝大了,祝缨是他的儿子。“祝三”这个身份就可以注销了,“祝三”都没有了,由“祝三”而来的一切关系在账面上也就没有了。祝缨的过往是干干净净的,是一个乡野山民祝大的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