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数日,两人派出京的人依旧没有回信,倒是府城的黄先生有信捎来,言道:于妙妙的坟茔完好,并没有什么别人拜祭的痕迹,他会继续盯着的。
陈萌将书信看了又看,不由叹息:沿途驿站也没个消息,看来冠群遇到麻烦了!
他这里收到了书信,往父亲书房去回报:“爹,要是回信都说没见过,便将人都撤回来吧。时间长了,一旦走漏风声也不好听,叫人说您公器私用滥用职权也不好。只叫老家的人留意,只要她回去了,咱们也就能知道了。只是她要再吃些苦头了。”
陈相道:“也罢。京里没别的消息了?”
陈萌摇头,陈相道:“命认得她的妇人再往京中庵堂、坤道居住的地方看一遍,万一看漏了呢?她不是个愚笨的人,万一没用尼姑的度牒,岂不是误了?再往客栈等处问一问,有没有年轻俊秀、面上无须的青年男子投宿。”
陈萌犹豫了一下,说:“是。”
“有话就说!那是你的表妹,你做表兄的为她多麻烦一些又如何?”
陈萌忙解释了一下,说:“祝缨也在找她,我想,祝缨寻踪的本领,要是连他都还没找到,妹妹多半不在京中了……”
陈相道:“少年夫妻,是有几分真心在的。”沉默了一阵,骂道:“我就说你那个舅舅是个银样镴枪头!他那点心机,全是浮在面儿上了!”
陈萌琢磨着“少年夫妻是有几分真心在”,心里颇不是滋味,看了一眼陈相,道:“舅舅担着一家子的期望,难免有些着急。越急越不得。”
陈相摇头:“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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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缨不知道陈萌又被亲爹教了一回,倒是察觉出陈萌有些结交她的意思,这种意思在之前就已经有了一些,陈萌虽是沈瑛的外甥,在府城的时候总是有照着舅舅的指令行事味儿,回京之后就有主意得多了。
不过这与祝缨不相干,她与陈萌也仅止于“还算熟悉”。
她对张仙姑说大理寺近来很忙也不是撒谎,大理寺确实忙。一边互相抽检,一边又要看疑难的案子。这些案子就由少卿裴清主管了,郑熹,他手上的龚劼案还没有完结呢。
祝缨与郑熹算是很熟的,她就趁着请教郑熹学问的机会,问了一句:“瞧您累的,龚案得有一年多了吧?还没完么?”
郑熹瞪了她一眼:“你知道什么?”
祝缨道:“您瞧,我这是来请教学问的,我又没个经的师傅,得到一个机会能问的就都问了嘛!”
郑熹道:“你怎么糊涂了?一年多算多吗?龚劼做了多少年的官,又做了多少年的丞相?他有多少党羽?能干下多少事来?不行,你这只看卷宗,倒容易弄出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蠢气来!须得自己亲自做做才知道厉害呢。”
祝缨道:“我懂我懂了,就像金大哥家那失火的案子,也得闹个一天一夜的。龚案又不是一个纵火能比。”
郑熹冷笑道:“一天一夜?陈相回家,不闹个两三月他家里还理不顺呢!不过你没见着而已。”
祝缨不敢多嘴了。
正说话间,甘泽来通报:“苏评事回来了,正在外面求见。”
祝缨眨眨眼,大理寺里是有个姓苏的评事,年纪不过二十来岁,听说父祖都是干这一行的,祝缨进大理寺的时候他已经被派出京办案去了,没想到现在回来了。
郑熹道:“叫他过来吧。”伸手指指身边,祝缨就站了过去。
苏评事生得仪表堂堂,身材颀长,白净面皮,唇上一抹髭须,白面有须,是个书上写的标准的美男子的样子。
虽然风尘仆仆却于清瘦中透着精神干练,见了郑熹行礼也是顺畅而利落。祝缨心道:这是个能干事的人。
郑熹对苏评事显然也比较满意,用和缓的声音问他:“一路如何?”
苏评事道:“幸不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