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心思太深,她从没在他脸上看到过可以称之为“表情”的表情。
比如现在——
他神色冷峻沉穆,窥探不出分毫情绪。
要不是孟迎亲眼看到发生了什么,恐怕还以为他刚才在里面跟钟黎探讨了量子计算机的基本原理。
一想到几分钟之前,病房中看到的那一幕……
医院的下一栋楼她先抠为敬。
正在孟迎左尴右尬上尴下之际,傅闻深眼皮一掀,视线掠来。
孟迎硬着头皮点了下头。
傅闻深淡淡颔首,下颌线条明晰淡漠。
他从孟迎身侧越过,径直离开,什么都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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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孟迎原本对钟黎被夺舍这件事有三分动摇的话,现在可以百分百确信了。
但凡钟黎还记得一丁点自己是谁,都干不出这种事来。
怎么说呢。
如果她当时没有因为太尴尬以致于忘记打开摄像头,把病房里钟黎和傅闻深的那段对话录下来,她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就有着落了。
失忆跟失心疯可不是一件事。
回来病房,钟黎正有些不舒服。
孟迎站在床畔,用一种难以用文字准确形容描述的神情,直勾勾盯着她。
等钟黎缓解一些,像个幽灵一样在旁边杵了半天的孟迎忽然弯下腰,神神秘秘地凑在她耳畔。
“你想来碗黑狗血吗?”
钟黎:“……”
谢谢,不用,更恶心了呢。
钟黎昏迷刚醒来,精力不济,又说了这么些话,累了,很快便又睡过去。
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梦境纷杂,依然是那些片段闪回。
不过,这一次,许多场景里,男人的脸终于有了具体的模样。
是傅闻深那张好看的面孔。
一脸冰冷地对她说出冷漠伤人的话语。
“你怎么配和她相提并论。”
……
“她比你更需要我。”
……
“我从来没爱过你,和你结婚,只是需要一段婚姻给家里交代。”
……
交交交,交你个祖宗十八代!
钟黎怀疑自己是被活活气醒的。
迷蒙之间,听见房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随后是有意放轻的脚步声。
守在床边的孟迎起身离开,压低声音和来人说话。
钟黎睁开眼睛去瞧,一个中年女人率先进入视线。
她穿着朴实的针织开衫和灰色棉质长裤,有些驼背,脸上被岁月留下明显而深刻的纹路,正弯腰从保温箱里取餐盒,一个一个轻手轻脚地码在桌子上。
钟黎转脖子的动作很慢,她察觉到,扭过头来又惊又喜地喊了一声:“阿黎,你醒了?”
钟黎仔细地将眼前平凡而敦实的女人打量几遍,确实没能从她脸上看出和自己相像的地方。
她不确定地叫了一声:“……妈?”
女人抱着保温壶愣住:“阿黎,你……”
她神色极为震惊,说着放下保温壶,伸出手,在钟黎眼前踟躇而试探地晃了两下。
钟黎眼睛随着她布满老茧的手掌左右移动,两下之后想吐。
她赶紧把眼睛定住:“我没瞎,看得见。”
女人被她刚那一声喊懵了,呆呆地哦哦两声,收回手,手足无措地望向身后。
钟黎循着她视线去看。
病房门口站着两位老人,正与孟迎在说话。
听见她刚才那声,此时都一脸吃惊地看过来。
老人已过古稀之年,气质却十分优雅。老太太穿一身典雅简约的紫色套装,乌黑头发梳理整洁,在脑后挽一个髻,个子娇小,珠圆玉润的,看起来像颗紫葡萄。
她径直走到床畔,布满褶皱但温柔的双手将钟黎完好的左手握住,说话也温声细语。
“乖囡囡,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