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恒和长盈带着的人都在处理四处逃散的叛臣,对手败局已定,谁都没有料到这突如其来的一箭。
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支箭,没有淬毒,没有机关,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闻鹤深身上时,穿透了王滇的胸膛。
“是……简凌。”充恒跪在地上道:“他早已武功尽废,趁乱混进了宫里,被人指路来了碎雪园。”
他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明明当时王滇身边有主子和师父师叔那么多高手,明明连闻鹤深这种强大到恐怖的对手都能打败,却偏偏死在了简凌这个废人的一支箭上。
“长盈当场就抓住了人,简凌身边还跟着一个叫荀阳的叛臣。”充恒说:“就是荀阳给他指的路,两人现在都关在密牢中。”
梁烨起身便下了床。
“主子!”
“陛下!”
旁边的人都在拦他。
梁烨喜怒无常性情乖戾,一直以来除了王滇身边无人敢靠近,即便是充恒也只敢嘴上说说,谁都不敢碰他,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突然就变得放肆了。
李步情急之下抓住了他的手腕,崔琦皱着眉按住了他的肩膀,就连云福那个小太监都敢抓住他的衣摆阻拦。
梁烨瞬间怒不可遏,“都给朕滚开!”
“陛下,您重伤未愈,不可下床活动。”李步苦口婆心地劝阻。
“谁给你胆子?”梁烨目光阴沉地盯着他。
李步低垂着头不敢看他,“王爷……在时,曾吩咐过老臣,若陛下再受伤,不管陛下说什么,老臣都得以陛下身体为重。”
梁烨的脸色一瞬间森然到扭曲。
“朝堂上诸多事务还待陛下亲自定夺。”崔琦平静地出声,力道却不小,愣是没能让梁烨从床上起身,“内阁中许多举措都是王爷盖的章,如果要继续执行,只有您能接手。”
“陛下,您龙体为要啊。”云福带着哭腔道:“王爷肯定不希望您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
梁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倏然冷笑道:“王滇倒是很会收买人心,让你们一个个都对他言听计从,丝毫不将朕放在眼里,好得很,真是好得很!”
李步几人都垂着头不敢说话。
梁烨现在手腕脚腕都缠着厚厚的布条,即便如此还是因为他方才起身的动作缓慢地洇出了血,脸上不见半分血色,任谁看都是一副病重难医的模样,但谁也不敢再劝。
如果王滇在这里,定然要对着他劈头盖脸一顿骂,然后大逆不道的将他按回在床上,斗上几个回合的嘴仗,再给两颗甜枣慢条斯理地哄人,接下来梁烨便可以理直气壮地蹬鼻子上脸提出各种过分的要求,大部分时候王滇都会一边嫌弃一边纵容,温柔又妥帖地照顾他。
如果王滇在这里。
这个想法让梁烨的心脏骤然一空。
他仿佛终于想起来一些事情,怔愣了许久,沉声道:“都出去。”
充恒将在床边放了一包东西,随着其他人退了出去。
偌大的寝殿中又只剩了梁烨一个人,他一个人在这里住了十几年,从来没觉得这里如此空旷过。
他瞥了一眼充恒留下的东西,伸手扯开,从里面掉出来两枚戒指,沾着干涸的血和灰,其中一枚滚了下去,他下意识伸手去够,却扯到了伤口,戒指擦着指尖错过,瞬间的触感如同没能接住王滇。
梁烨不自然地蜷缩了一下手指,沉默半晌从床上起身,赤脚踩在了地板上,弯腰将那枚戒指捡了起来,用袖子一点一点擦干净,同另一枚戒指放到了一起。
然后他垂着眼睛,拽下了脖子上戴着的那枚铜钱,扯掉了坠着红穗子的玉佩,扯断了脚腕上的红绳,扔进了那袋满是血和灰尘的零碎里。
死物而已。
他神色阴沉地盯着灰扑扑的袖袋,连同两身破烂的龙袍一起,扔进了窗外的荷花池里,站在窗边看着那些东西慢慢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