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您教书太严吓坏了大郎,我不信,驸马拿他小时候与您相处的例子做证明,我还是不信,争执间,我便想到了这个法子,冒犯了您。”
孙氏笑道:“老四在礼法上确实颇有不足,但他不屑撒谎,这事上一点都没冤枉他爹,我也可以作证的。”
陈廷鉴面露惭愧之色,正要为自己辩解,就听公主道:“严师出高徒,大郎他们还小,不懂父亲的苦心,等他们大些,自然明白了。”
陈廷鉴意外地看向公主,他还以为,公主会不赞成他的严厉。
两人这样的距离,其实并不适合接下来的交谈,所以华阳诚恳地道:“听闻父亲擅棋,还请父亲指教一二。”
陈廷鉴更加意外。
孙氏已经吩咐丫鬟去拿棋盘了。
很快,丫鬟将棋盘摆在华阳这边的桌子上,陈廷鉴自然而然地坐到了华阳对面。
孙氏叫丫鬟们都退下,她拿着剪刀去修剪窗边摆放的花卉盆栽,这样既方便公主与阁老说话,又全了礼数,毕竟儿媳与公爹单独待在一起,多少都有点不合适。
华阳越来越喜欢自己的婆母了,虽然出身陵州小户,接人待物却并不输给世家宗妇什么。
她开始与公爹下棋,走了几步,自然而然地聊了起来:“父亲,其实我一直有个疑惑,大哥三哥驸马都是您的孩子,也都受过您的亲自教导,为何大哥三哥都走了科举且高中状元探花,唯独驸马不喜读书,转而去学了武?难道是您教导驸马时,不如教导大哥三哥尽心尽力?”
陈廷鉴看着棋盘,答道:“非臣不尽力,说来让公主见笑,臣当年对驸马的教导最为用心,只是驸马天生反骨,处处都要与臣逆着来。”
华阳:“那父亲觉得,只论天分资质,驸马可输大哥三哥?”
陈廷鉴沉默片刻,道:“论天分,他与两位哥哥比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他不肯将心思用在读书上。”
华阳:“驸马真的不爱读书吗?上午二郎念书,念到‘六十而耳背’,我尚未反应过来,驸马已经笑了,说明他虽然早早弃文从武,少时所学却一直熟记于心。他若真厌倦读书,怎么会记得如此清楚?”
陈廷鉴愣住。
修剪花枝的孙氏也有瞬间忘了动作。
华阳继续道:“不瞒父亲,我刚嫁驸马时,因他言行粗俗,颇为不喜。只说睡前洗脚之事,我越冷言冷语讽刺于他,驸马越要逆着我干,那段时间,我与他简直是锋尖对麦芒,身边的丫鬟都笑我待驸马,与您待驸马几乎一模一样,看他哪哪都不顺眼。”
“后来镇上发了洪水,驸马背我上山背我下山,不曾让我沾染半点路上泥泞。我感动于他的体贴,不再处处冷言冷语,我先让他一步,他竟不用我再劝说,自觉改了他那些粗鄙的毛病。”
说到这里,华阳看向对面的阁老,轻声问:“父亲有没有想过,对驸马这样吃软不吃硬的人,倘若当年您肯迁就他的脾气,他心里舒服了,可能也会乖乖跟着您读书?然后以他的聪慧,也会金榜题名高中状元,等资历渐长,他也会如您一般跻身内阁,为朝廷施展更多的才干?”
陈廷鉴当年为何非要逼着儿子从文?
就是因为他这样的文官,高居内阁的文官,觉得做文官更有出息,外面的将领再会打仗,也要受朝廷、内阁制约、指挥。
陈廷鉴可以气儿子不听话,但如果有人能够让他相信他本可以有办法让老四也走科举之路,却因为他不肯稍微妥协那么一步,导致老四错失了当文官、进内阁的机会,陈廷鉴作为父亲,他会愧疚。
陈廷鉴手里的棋,迟迟没有落下。
华阳目光诚挚:“父亲不必自责,在儿媳心里,您已经是一位很好的父亲了,您在朝堂当差,无论从前还是现在都必然十分忙碌,可您仍然牵挂着家中的子女,仍然愿意腾出时间亲自教导。国事上您无愧于君无愧于民,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