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越了界限,她只能继续做一个严母。
华阳似乎没察觉母后的视线,拿帕子擦擦额头,有气无力地道:“这种大事,你跟母后做主就好,我什么也不懂,也再也不想掺和。”
说完,华阳先告退了。
戚太后看着女儿出门,才告./诫儿子:“我知道你们姐弟亲近,但以后不可再拿国事询问你姐姐。”
元祐帝面上恭敬,眼底藏着淡淡的讽刺。
如果后宫不可干政,母后现在做的又是什么?
白日娘仨各忙各的,傍晚再聚到一起用饭。
华阳:“明日休沐,驸马大概会进宫来请安,到时我就跟他一起回去了。”
元祐帝:“这才住几日?”
华阳:“我自己出宫还能捞句懂事,再不走,母后该烦我了。”
戚太后:……
元祐帝抿了抿唇。
既然姐姐明日就要出宫,饭后元祐帝又请姐姐去御书房谈心、下棋。
戚太后没有道理阻拦,只隐晦地递给女儿一个眼色。
华阳明白,母后不想她议论早上的税改。
元祐帝偏要听听姐姐的意思,把两封奏疏都递给姐姐。
华阳笑道:“你这样,分明是对何阁老的话动心了,不然直接跟母后一样,选陈阁老的一条鞭法就是。”
元祐帝正色道:“难道姐姐不觉得,何阁老的话更有道理?”
他是皇帝啊,凭什么他过得这么穷,非得从百姓那边搜刮银子去加强国防、赈灾防灾,那些藩王、官绅却个个穿金戴银?
华阳拿起何清贤的奏疏。
整篇奏疏里没有一句废话,先列举大厦将倾重重危机,再提出两条新政,一是宗亲官绅一体纳粮,二是趁着这次全国清丈,实行摊丁入亩,废除以前的人头税,完全按照名下田地征税。其中又有些细则,总结而言,中等偏下的百姓以及穷苦百姓几乎不用再缴税,中等偏上的百姓赋税几乎没有变化,较为富裕的地主、大地主的赋税则大大增加。
而天下的地主,多是豪强、官绅以及藩王宗亲。
也就是说,何清贤祭出了两把大刀,刀刀都要从宗亲、官绅、豪强手里抢银子。
公爹的一条鞭法同样是要从这些人手中抢银子,但与何清贤的大刀比,公爹用的更像农民的耙子,从边边角角耙一点出来,会让这些大地主不舒服,最多有点皮外伤,总不至于伤筋动骨。
损宗亲官绅,百姓轻松,国库充盈。
不损宗亲官绅,朝廷想要国库充盈,只能对百姓下手。
两条路优劣明确,就看为君者敢不敢走。
华阳想到了上辈子。
公爹只是拿出一把耙子,死后都要被天下官绅诬陷唾骂,落得个全家流放的凄惨下场。
这次何清贤举出两把大刀,无论他自己还是弟弟,都要承担更大的风险。
华阳看向弟弟,直言道:“这是你的江山,究竟要走哪条路,只能由你决定,姐姐只知道,那条最难的路,放眼天下只有何阁老敢提出来,而何阁老这样的人,或许还会有,但能够站在内阁能够当面谏言的,一定只有他一人。一旦何阁老走了,弟弟以后就是想用这样的人,也无处可寻,至于你的子孙,能有何阁老或陈阁老其中的一个,都是祖宗保佑。”
元祐帝心跳急促,眼神亮如星辰:“姐姐的意思是……”
华阳摇摇头,不让弟弟说出来,问:“何阁老的法子,你敢用吗?想清楚了再回答。”
元祐帝:“我敢!”
初生牛犊不怕虎,华阳又问:“倘若将来有一日,你退缩了,那些反对的臣子逼着你降罪内阁,你可会义无反顾地为他们撑腰?”
元祐帝:“我会!”
华阳眼睛一酸。
话本里的少年郎,动情的时候情是真的,誓言也发自肺腑,可人心易变,少年郎是可以反悔的,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