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的名字,知道是个在村里土生土长的农家少年,光看这模样,还以为是镇上哪家的少爷。
梳完了头,那婆子又拿出细线,给他绞脸上的汗毛。
这下可就疼了,针针刺刺儿的疼,不像方才洗澡时那么舒服。
被绞了第一下,陈小幺脸就皱起来了,想躲。
那婆子按着他肩往下一压,边绞边道:“但凡成亲,都要来这么一遭的,这算个啥?忍忍就过去了。还不是为着夫君摸着舒心……”
什么夫君啊,摸啊的?陈小幺没听进去,只觉得脸蛋真疼。
好容易绞完了,又是整理衣物、头饰,足足拾掇到敲锣打鼓的声音渐渐近了,这才停当。
农村人成亲没府城里那么多讲究,穿一身嫁衣,新郎官把新娘子从娘家背到自家去,就算了了。
尤其上巧村、下巧村习俗,连红盖头都不必有,因为新娘子在新郎官背上被背一路,那可是要被乡里乡亲的人都看一番、热闹一番的。
到了那时,就是没涂胭脂的新娘子,也要羞红了脸。
吹吹打打的声音停在了屋前头。
紧接着,一道声音在屋前响起:“新郎官来接新娘子来喽!”
马婶子连忙推门进来,来牵陈小幺的胳膊,把人带到了门口去。
门一拉开,陈小幺怵了一跳,差点又往后躲几步。
——外头的人,竟然比那天梁家人上门来时还要多。
探着脖子张望的,脖子上系红带子挂花儿的,乱七八糟的黑压压一片。
陈小幺一双眼睛大大的睁着,黑眼珠在眼眶里惶乱的转动着,最后定到站在最前头的那人身上。
那人向来一身深色的粗麻布衣裳,今天却穿了身红。陈小幺差点没认出他来。
头发像是打理过了,往后束着,露出干净的眉眼来,神情难得没往日那么冷硬。
高高大大的个子,胸前却挂着个有些傻气的大红花儿。
陈小幺盯着他胸口那朵大花儿看了一会儿,抿嘴笑了。
梁川上前两步,朝他伸出手:“来。”
这里人太多,好多脸孔都不认识,陈小幺心中有些害怕,可是看见梁川,就不那么害怕了。
他朝自己伸出手,他就很快的把手放到梁川手心里。
可是梁川牵着他走了两步,突然就把他扛起来,背到背上。
陈小幺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来,梁川的手臂就在他臀上兜了一兜,把他稳住。
陈小幺就不动了。
他还有些不适应周围人一直盯着自己看得目光。
他长这么大,村里人看自己,不是鄙夷的,就是同情可怜的,跟今天那些盯着自己看的,很不一样。
可是他突然发觉,被梁川背在背上,就很安全。
梁川肩膀很宽,他把脸藏在里面,别人就看不到了。
闻着青年脖颈里熟悉的味道,陈小幺慢慢的把脑袋埋了进去。
那先前叫了一声的声音又叫道:“背新娘子回洞房喽!”
梁川背上陈小幺,吹吹打打的队伍一路在后头跟着。
旁边还有好些看热闹的村民,一路笑闹着跟去梁家吃酒席。
看热闹的村民里头,有个汉子望着那头,望了好一会儿,忽然撞了撞一个同伴的肩膀,道:“你别说,这么一拾掇,陈小幺看着还挺好看的,看那眼睛,像能勾魂似的。”
同伴噗嗤一声笑了,“你要喜欢,那先前陈阿奶在村头相看孙婿,怎么没见你去?”
那汉子摸着下巴没答话。
“你家底厚,别说娶个小,就是再娶两个小,也养得起啊。”同伴又笑嘻嘻道,“就是兰香姐要恼火了!哈哈哈!”
兰香姐是这汉子的媳妇。
这汉子终于恼羞成怒了,狠狠瞪了他一眼:“再瞎讲,我撕烂你的狗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