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起了妇人轻微的鼾声。
陈小幺闭着眼睛,把两只手平放在肚子上,把自己摆成个规规矩矩的模样,也想努力的睡着。
过了好一会儿,他悄然睁开眼,望着黑洞洞的马车顶。
半点睡意也没有。
他头一次在这种环境下睡觉,说害怕倒也不害怕,毕竟左边是马车壁,右边就是梁川。
可他鼻子太灵了,在外头时还好,在这种狭小.逼仄的地儿,就总能闻到各种混杂的气味。
王石头跟他媳妇儿,晌午饭吃的应当是韭菜味儿的饼子,这会儿闻着还有味。
陈小幺翻了个身。
正对上了梁川睁开的眼。
陈小幺抿抿唇,小小声道:“……想尿尿了。”
梁川顿了下,坐起了身,掀开帘子,自个儿先轻手轻脚的下去了。
随后又一转身,把陈小幺也托了下来。
外头七歪八扭睡的都是帮工的,最前头的轿子里头是新娘子,隐约听着还有动静,像是还没歇下。
梁川牵着人,往后头那面的坡子上绕了绕,很是走了一截路,才寻到了个彻底没人的地方。
夜里的风凉飕飕的,吹的冻屁股,陈小幺本来也喝多少水,飞快的就上完了,然后就站那儿瞧。
他瞅着自家男人那尿完了却依旧还精神着的地方,不知想到什么,抿抿嘴,一下又笑出了声。
梁川一边提裤子,一边看了他一眼,“笑什么。”
到底是成亲了有一阵时日了,陈小幺如今是半点不怕他了,笑眯眯的就答,“笑……打蚊子呀。”
“……”
说起打蚊子,梁川不是很能笑的出来。
他系好了裤腰带,就要来拉陈小幺,结果陈小幺灵活的像个鱼儿似的,一下就滑走了,两步跑下了坡。
结果回头一看,看梁川就跟在离自个儿后面一点,怕挨收拾,又吓得赶忙乱跑。
两人在外面闹腾了好一会儿,才回了马车。
这回一躺下,陈小幺总算是安分了。
小小的脑袋窝在梁川胸前,此刻,他鼻腔间,闻着的都是自己男人身上那股子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气味。
没多会儿,就睡熟了。
梁川把搭在他身上的胳膊拿起来,枕在胳膊底下,稍微翻了个身。
结果一抬头,就瞧见黑夜里,啥东西白亮亮的。
再一瞧,是王石头呲着个大牙花子,正朝他笑呢。
“川哥。”王石头以为他俩是出去办事儿去了,压低了声,道,“川哥,你这一回,可真够久的啊。”
“……”梁川没说话。
主要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总觉着接话也不是,不接话也不是。
王石头心道这才才成亲没多久,到底就是跟老夫老妻的不一样,他带着一脸过来人都明白的笑容,在他肩膀上顶了顶,又翻了身,挨着自家婆娘睡去了。
梁川睁着眼睛睁了会儿,也慢慢的合上了眼。
安安稳稳的睡到了后半夜。
不知什么时候,外头忽然闹哄哄的闹了起来。夜色里,响起一道杀猪般的声音:“遭匪啦!遭匪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