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儿臣恳情父皇,念在摄政王曾为大玥征战半生的辛劳上,功过相抵,从轻发落。” “放肆!”皇帝拍案而起,须发怒张:“朕才是皇帝!朕要谁死,他便不能活!” 他怒极,拂袖,身侧的一应玉器统统挥落,双目赤红:“谁敢再劝,便与他同罪!” 李宴低低叹息,将大玥如今的处境剖给他听。 “父皇,您数年来在各处修建行宫,广纳秀女,耗资巨大。户部的账上早已支不出银子。各处的军备,将士们的冬衣与粮草,都是走的摄政王府的私账。边关的军士们对此感激不尽。” “若是如今要诛灭摄政王整支,恐怕会寒了将士之心。更会有人传出鸟尽弓藏,陛下诛杀功臣等流言,趁此生乱。” 而如今的大玥,便如被蛀虫蚕食冬青树,唯余表面的光鲜。 实则内里早已腐朽不堪,再禁不起半动荡了。 这应当,便也是为何皇叔屯兵已久,却迟迟没有率兵逼宫的缘。 皇帝闻言,面色发青。 这年,他醉生梦死,不理朝政已久。如今再度论政,竟在自己的儿子面前答不上话来。 这个认知令他的面色愈发难看,正待龙颜大怒。 却听有少女绵甜的语声怯怯而来:“嘉宁向父皇请安。” 皇帝闻声转头。 看见穿着兔绒斗篷的少女正福身向他行礼。 她的身量纤细,面容乖巧。 立在秀丽宽阔的十幅锦绣山河画屏前,便像是一朵绣在屏风上的木芙蓉花。 皇帝眯起眼睛,徐徐复道:“嘉宁?” 他对这个女儿的印象最浅,甚至都想不起她的母妃长么模样。 唯独记得一。 这是他所有公主里最为省心的一位。 教引嬷嬷们将她教得很好,乖巧,柔顺,懂得如何去守这宫中的规矩,也从不会忤逆自己的君父。 他像是找到了台阶,目光炯炯地对她道:“嘉宁,你过来。” 李羡鱼依言抬步,走到他的金阶前。 如他的记忆中一样乖巧。 皇帝愈发满意,眸光灼灼亮起。 他从高座上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压着满腔的怒火,将摄政王之事,给李羡鱼听。 末了,他的神色愈发扭曲,通红的双眼死死盯住了她:“嘉宁,谋逆,便该死。” 他厉声:“朕的可有错!” 李羡鱼低垂的羽睫轻颤了颤,没有立时作答。 她想起临渊过的话来。 ‘有时无对错之分,是立场不同,得到的答案便不同。’ 站在父皇立场上看,皇叔自然是大错特错。 而站在饥寒交迫的百姓,与穿不起甲胄的将士们立场上,错得便是父皇。@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是一个两难的抉择。 她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她迟疑良久,在皇帝因她的沉默而面色愈发沉冷,即将再度勃然大怒之前,她倏然想到了自己。 若是,站在她自己的立场上呢? 李羡鱼想至此,轻轻一愣,却又像是拨开了厚密的云雾,见到从未见过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