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源明往来的日子,他过得颇为惬意。
当初那段在右相府与东宫争斗之间挣扎求生的窒息岁月,仿佛已离他远去了。
青岚站在台阶上目送着薛白走远,转身去找柳湘君,商量黄粱米要怎么蒸才好吃。
忽然,坐在侧门边晒着太阳充当门房的薛伯庚“哎呀”了一声。
“这位女郎,你似乎是六郎身边…”
青岚转过头看去,不由蹙眉。
“你来做甚?”
皎奴不答,冷着脸走进内院,环顾而看,将地上一个水桶踢倒,道:“这就是薛白说的‘很快会有自己的宅院’?真破。”
“反正不是你住,你管不着。”青岚紧张地盯着她。
皎奴微微讥笑,目光转向柳湘君,问道:“薛白真是你儿子?”
“你是…”
“我问你话。”
“六郎自然是妾身的儿子。”
“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
“不错。”
“如何证明?”
柳湘君被问得微微一愣,其后恢复了气势,澹澹道:“当今圣人为妾身找回的儿子,妾身需要向你证明什么?”
皎奴问道:“薛灵呢?”
“与朋友去躲债了。”
“哪个朋友?”
“妾身不知。”
“告诉薛灵,右相要见他。”皎奴道:“还有,明日申时,让薛白到东市东北角来,我有话与他说。”
说罢,她再次打量了这院落,嫌弃地摇了摇头。
这里比杜宅还要小,还要破。
平康坊,右相府。
后院,皎奴穿过曲径,登上小阁。
有两个女子正坐在窗边说话,气氛有些僵,似乎发生了争吵。
其中一人头发挽起,作妇人打扮;另一人头戴莲花冠,还未开脸,正是李腾空。
“十一娘、十七娘。”皎奴行了礼,“奴婢已传话给了薛白明日申时到东市。”
李十一娘遂转头向李腾空,问道:“还不满意?”
“阿姐你就不该做这些。事情根本就不是阿姐以为的这般简单,为何就不能让我去修行?”
“为何偏要出家?世上好男儿多了…”
“不与你说了,总是这些话。”
“好,不说这些。”李十一娘道:“你既然只肯嫁薛白,阿姐来替你安排,不就妥了?”
“阿爷与阿兄都不答应的事,你再胡闹有何用?你就不能回家去吗?”
李十一娘笑道:“阿爷既然让我来劝你,那便是还有余地。无非是将他带回来入赘…”
“他不愿赘婿,我也不愿逼他。”李腾空道:“为何强人所难?”
“因为你是阿爷的女儿,凡是相府想要的,就没什么得不到。”李十一娘道:“如今若让你出家了,一辈子都不开心。”
“难道让他入赘我就开心了吗?”
“是为了让你放下。”李十一娘道:“你想要什么,阿兄阿姐就拿给你,从小到大不是一向如此吗?把他带回来,不出两年你就能厌了他,知道男人不过如此。重要的是你能因此心念通达,可知修道修不出平静,平静从来只有玩腻才能得到。你是右相府的女儿,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你的心情,明白吗?”
李腾空愣愣看着自己的姐姐,只觉这一切好生荒谬。
李十一娘始终是理所当然的语气,又道:“我与阿爷说过了,由薛灵出面点头,让薛白入赘右相府,既成全了圣人的上元佳话,又能断了他与杨三姨子的关系。阿爷能饶他性命,你也开心,有何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