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时,李隆基也落座了,她便拿起一块桃肉递过去。
“圣人。”
李隆基却还在与薛白说话。
“朕不信你能填词,却不通音律,且唱一首。对了,不唱是欺君,唱了才是油滑。”
薛白颇为难,道:“圣人恕罪,我真是五音不全,恐有污圣人耳目。”
“朕恕你无罪,唱。”
“遵旨,那我就唱那个《一剪梅》。”
薛白不会音律,但他小时候,恰好常听母亲唱一首以这首词作歌词的《月满西楼》,于是清了清嗓,准备开唱。
见此情形,杨玉环颇觉有趣,不由放下了手中的桃肉,一双漂亮的眼睛转向了他。
薛琼琼准备弹筝,谢阿蛮打算起舞。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众人皆是一愣。
平心而论,薛白唱得不算难听,声音还是好的…但,也只有声音是好的。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谢阿蛮偷偷抿唇一笑,还是起了舞,只是舞姿显得俏皮了些,与这词的意境略有不搭。
许合子却是一抬眼,目露惊讶之色,像是惊讶于薛白能唱得如此一般,可还是呆住了。
李隆基摇了摇头,自拿了那桃肉吃了,心中以有这样的臣子为耻。
然而,他忽然眉头一动,看向薛白。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杨玉环也意识到了,目露震惊之色,站起身来,低声道:“这是…新的唱法?”
李季兰脑子里把自己的诗与这首词对比着,觉得不论诗意的话,同样写愁,终究是这首词唱起来更婉转多变,不由心想“薛郎作词,为了教我写词呢”。
薛白看似少年,脸皮却是厚的,在这种众人的环顾下,竟还能用大白嗓唱下去,气息不乱。
他这种坚持终是有了作用,毕竟词是好的,薛琼琼的筝音也是好的,终于还是能将人带入那词句的意境之中。
杨玉瑶回想起方才的缱绻,抿了抿嘴偷笑,目光愈发温柔。
却无人注意到李腾空的反应。方才听许合子唱,让她心魔丛生,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拼命稳固道心,没想到,薛白竟还要亲自对她唱…着实是有些过份了的。
终于,他唱到了最后那一句。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有人蓦地眼睛一酸,低下头去。
良久。
李隆基闭目沉思,再睁眼环顾堂中众人神情,发现只许合子、杨玉环能听出薛白唱法的不凡之处。
他想评点几句,最后却无奈地摇了摇头。
“就连朕,也不知该夸你还是损你。”
薛白有自知之明,应道:“能得圣人这般说,已经是夸我了。”
李隆基似有叹息,恨铁不成钢。
“对了,方才贵妃想说什么?”
杨玉环还没完全回过神来,闻言却也忘了方才想对圣人说什么。
她看了薛白一眼,抿唇一笑,道:“圣人吃了炒菜、打了骨牌、看了故事,今日又听了他这歌,总得赏他些什么才是。”
李隆基大笑,道:“还只是一只小猴子啊。”
他抬手一指薛白,板着脸教训道:“朕每听人告你的黑状,可见你是个好惹事的!学学李泌,他像你这般大时可比你沉得住气,如今他不过二十五岁,朕已赏了他六品要职。”
这说的是李泌十六岁时作诗出山、被张九龄劝回之事,薛白不久前才听李泌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