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白听了,思忖片刻,道:“走吧,先量养病坊的田。”
那是洛河、伊河两条河流之间的一大片良田,田边有田舍,田舍附近还有一座小庙,由几个僧人管理着佃户。
薛白亮明官身,问这些僧人田地是谁所有,答说是兴福寺的善田。再问兴福寺有多少亩田,答说十顷寺田,加上养病坊的十顷官田,一共二十顷。
“交税吗?
“阿弥陀佛,县尉说笑了。”
薛白拿他们没办法,最后再次确认了一遍,道:“确实只有二十顷是你们的?”
“这…据贫僧所知是二十顷,旁的,恐怕要问主持。
那我们便开始丈量了?
旁人倒是愣了愣,二十顷田放眼望去也是一望无际,薛县尉只带了一个文人、一个武夫,一个孩子,却不知要如何量。
远远地,西面却有一大队人马缓缓而来。
那是从洛阳来的人。
“明府,薛白出手了。”
“他果然有后招。
“是,杜有邻调了三十人手给他丈量田亩,其实有杜家仆从,有丰味楼的伙计,擅算筹的不少。两天时间,他便把兴福寺的田量出了六七十顷,今日还在量。
“主持如何说?
“说是无妨,不论量出多少,兴福寺亦不交税,不怕他量。”
吕令皓点了点,道:“这是第三天了?杜家既从洛阳派了人,王仪带着那证据来“还在盯着,暂时没发现。”
吕令皓沉思着,喃喃道:“该是不错的,据郭二郎所言,王仪带着杜家子躲起来了,必是要来找薛白。他只有贵妃义弟这条线能呈上去,务必盯紧了。”
“喏…
就在丈量田亩的第四日,薛白正站在伊河边啃着胡饼,西边又有马车过来,有人下了马车,走向薛白。
这人五尺六寸左右的身量,脚有些跛,蒙着脸,走路时小心翼翼地四下打量。
“来了?
不远处的麦秆堆里,几个兴福寺的佃户正干着农活,其中最不会拿锄头的两人一边盯着薛白的方向,一边小声嘟囔起来。
“是吗?
“真是王仪。”
“我告诉麻瞎子,你们盯着,等他们去拿渠帅要的东西。”
说话的汉子跑得极快,抛下锄头便奔向洛河。
麻瞎子在一艘货船中打盹,被推醒过来,当即精神一振。
“怎么说?
“王仪露面了,正带着薛白往翟镇去。”
“翟镇?都不知他当时怎么逃掉的。”
麻瞎子有些疑惑,不明白渠帅要找的东西怎会在那里,但却还是点齐了人手过去。
一路上都有人赶来报信。
“麻瞎子,快,就在前面,东西已经被挖出来。”
“抢来!”麻瞎子喝叱道:“殴他!”
“放人!
哨声一起,漕工、佃奴俱动
恶吏来捉逃户、来逼税了!”
蓦地一声喊,一群扛着锄头的农夫忽然鱼贯奔跑过来,围向薛白。
隔得老远,已能感受到一股深深的怨气。
殷亮摇了摇头,道:“少府丈量田亩,为的是给这些卖身的人一个自由,没想到,他们不领情啊。”
“被人怂恿罢了。”
薛白说罢,转头看向身边蒙着脸的一人,道:“把布解了吧。”
“喏。”
全福应了,解掉脸上的布,把手里那本空白的账簿丢在一旁,拦在薛白面前。
“看来,他们真在找王仪,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