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国忠朗笑着步入薛宅,向门外的唱礼郎又看了一眼,自有人将他的礼单递过去。
“杨国舅贺礼,青釉彩凤壶一对、嵌松绿石金花蝶头饰一副、金镶白玉腰带一条、九霄环佩梧桐琴一支…”
只礼单就念了很久,使杨国忠在一众人面前出尽了风头。
当然,并非所有宾客都如他这般张扬。
李琮到时,把请柬递了过去,待唱礼郎抬起头来唤了一句“庆王”,他已抬手摆了摆,以示不必声张。
贺礼只是一对玉如意,还是当年旁人送他的。但李琮认为,旁人送薛白再多的身外之物也比不上他,他往后能送薛白的,是一世的荣华富贵、青史留名。
“唤我‘李大郎’即可。”
“李大郎请。”
李琮步入庭中,放眼看去,嗣歧王李珍、嗣薛王李琄、广武王李承宏等郡王,王繇、崔惠童、独孤明、杨洄等驸马…公卿贵胄不知来了多少,都是他的熟人。
他既不避着,也不引人注目,由薛家下人引着在侧堂的一个小案几后坐下,饮了几杯酒,等薛白安排。
过了一会,门外再次有高声唱礼。
“晋国公、尚书左仆射、中书令李公到!”
李林甫兼任的官职不比杨国忠少,但从来不需要全说出来,提两三个就够了,因为这才是真正的权柄。
“李公贺礼,辟寒犀一株、南海鲛绡纱十匹…”
当礼单被报出来,连李琮都有些羡慕。
到他这个地位,自身的财物其实是不缺的,因此他羡慕的不是能得到辟寒犀、南海鲛绡纱,而是这种赏赐、赠礼带来的风光。
就像他很羡慕圣人每年宴赐无数。
宴赐之趣,普通人理解不了,只会认为“送人财物,简直太傻”,但其实宴赐极为快乐。
然而,虽说李林甫已送了如此厚礼,堂中却还是有人小声嘀咕起来。
“右相这般早就到了。”
“想必是坐立不安吧?”
一个青衣小厮走了过来,道:“李大郎,可要小人领你更衣?”
说是更衣,指的其实是如厕,事实上则是去与薛白秘谈。
“走吧。”
李琮点了点头,随对方走过曲径。
他心里有些激动,看着前方的道路,仿佛觉得自己正在走向储位。
李林甫步入薛宅,免不了有诸多寒暄,他维持着宰执的气度,淡淡看了陈希烈、杨国忠一眼,往正厅最上方的位置落座。
远远地,看到颜真卿、杜有邻迎了过来,他忽然有些走神。
“右相竟亲自来了,蓬荜生辉。”
李林甫忘了回答,只是在想,自己挑出来的女婿人选,最后倒是成了颜真卿的了。
今日这婚宴,新娘若是自家女儿,想必自己百年之后也能安生许多。
“右相?”
“右相?”
李林甫这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略略寒暄,便道:“本相先去更衣。”
“这边请…”
一路步入一个僻静的偏院,李林甫忽然停下脚步,因他看到一对男女迎面而来,却是薛白与李腾空从后堂过来。
薛白穿的是一身吉服,比往日还要更风采耀人些;李腾空也终于换掉她那一身素净的道袍,穿了一身颜色稍鲜艳些的彩衣,虽不是吉服,却让人眼前一亮。
看在李林甫眼里,他不由心生感慨,待两人走近,便叹息了一句。
“当年,是阿爷误了你啊。”
李腾空微有些尴尬,小声提醒道:“阿爷不必说这等言辞,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