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事就比李岫果断得多,想到要随军南下,当机立断就随军。甫一感受到云南太守的权柄,当即就决定留下。
薛白又陪着饮了一杯,有了些醉意。
他心里想到,自己呢?一年又要过去了,命运还是掌握在皇帝、重臣们手里,还得挖空心思在他们之间转圜,他们若不答应,自己就不能回长安了。
大不了便不回了,如崔光远一般,留在云南,作一方诸候。来年收服六诏、统帅爨人、兵逼吐蕃,待到大乱一起,从云南挥师北上。
安禄山当得东平郡王,他大可谋一个实际上的西平郡王…
离开崔光远的院落之时,被风一吹,薛白酒醒了几分,脑子清醒起来,又想到西平郡王好当,要阻止国势倾颓却难。
再转头一看,一间庑房中亮着烛光,里面传来娜兰贞带着浓厚口音的读书声。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薛白正要走开,却忽然在这大大里起了促狭之意,推门进了这间屋子。
娜兰贞吓了一跳,手捂在胸前,警惕道:“你做什么?”
“开诚布公吧,吐蕃既愿意扶持阁罗凤为南诏王,可愿换一个云南王扶持?”
“谁?”
“我。”
“你?”
“不能吗?”薛白道:“我是姚州司马,云南郡中一只手数得过来的高官。”
“你…也打算自立?”
薛白笑了笑,晃着脑袋,道:“也许吧,当个平西王也不错。”
娜兰贞一愣,目光看去,见薛白英俊的脸颊上泛着酡红之色,试探地问道:“你喝醉了?”
薛白不再回答她,脚步踉跄,往外走去。
娜兰贞连忙起身,追上几步,看着他的背影,眼神闪动,心中已浮起了更多的期盼。
“他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薛白没有回头,但能听出娜兰贞一直没有关门…她果然还是好骗的。
但再仔细一想,王忠嗣一走,再有吐蕃支持,他若要背叛大唐,似乎真是一件不太难的事。
朔方。
腊月三十,北风凛冽。
阿布思却没感受到什么年节的气氛。
他手里拿着一封诏书,走进了营帐中,只见他的几个心腹部将正在烤火、饮酒。
“叶护,喝一杯吧,马上就是年节了。”
阿布思点点头,接过酒囊,狠狠饮了一口。
他归顺大唐以后,每次族人再叫他“叶护”,他都会纠正他们叫“节帅”,哪怕叫“奉信郡王”也是圣人赏封的名号。
今夜他却坦然接受了这一声“叶护”,眼中神色闪动,叹道:“哥解死了,被安禄山杀了。”
“什么?!”
阿布思声音低沉,道:“朝廷还要把我调到范阳,在安禄山麾下为节度副使,这是想要逼死我。”
“啖狗肠,我看这圣人是越老越昏头了!”
“叶护,回草原吧?我受够了这些鸟气了…”
阿布思掀着帐帘往外看了看,不见有旁人来,放心不少。
他没想到族人们还是这么支持他,心中有了暖意,沉吟着开口道:“我若去范阳,必死无疑。被逼到这一步,我想来想去,不如…叛了大唐?”
原本是试探的一问,部将们的回应却很热烈。
“好,叛了!”
“叛了!”
阿布思眼睛一亮,长舒一口气,心中块垒尽去,恢复了草原雄鹰的豪气。
“好,去他娘的‘李献忠’,我们叛了,杀回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