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武等人,或在病中,或被留任剑南。今日出风头者,不过是鲜于仲通的心腹而已。
他没在御前揭破鲜于仲通在龙尾关的败绩,无非是知道李隆基不爱听而已,与之为伍便大可不必了。
“谢节帅厚爱,我愧不敢当,还是到后面去为妥。”
“我有话与你说。”鲜于仲通依旧招了招手,待薛白上前,略略倾身过去,道:“我听闻安禄山也派人来献俘了。”
“是,节帅从明德门入,他的人从春明门入,在皇城朱雀门前汇合。到时御驾会到皇城,亲自听阁罗凤谢罪。”
“凭什么?”
薛白问道:“节帅是问,阁罗凤凭什么能向圣人谢罪?”
鲜于仲通皱眉道:“杂胡凭甚与我一道献俘?”
薛白不知所言。在他看来,鲜于仲通对南诏、安禄山对契丹的功劳,半斤八两吧,都是把问题遗留到下一个朝代还不能解决。
“右相已查过,杂胡是虚报战功。”鲜于仲通道:“我等攀悬崖、穿毒林,血战南诏,到头来却与这等货色并肩,对得起那些战死的兄弟吗?”
薛白配合着叹息一声,心想,自己对不起那些战亡者的地方太多了。
鲜于仲通放低声音,道:“将士们不满,我怕到时拦不住。你得圣人、贵妃恩宠,到时多担待些。”
“节帅放心。”
薛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是想把他当枪使,对付安禄山。
他倒也没有不愿意,这确实符合他的诉求。只是看能达到什么目的,是真能剥弱安禄山的势力,还是只是争功抢风头而已。
谈过此事,薛白不等鲜于仲通再要求他排在其周围,径直到了队伍后方。
阁罗凤正被押在一辆囚车当中,有气无力地站着,见薛白过来,目光便一直锁定在他身上,还唤了一声。
“薛白。”
薛白见他有话要说,干脆驱马到了囚车边。
“我很快要死了。”阁罗凤道:“但我想,我们都一样希望南诏能和平地臣服于大唐。”
“是吗?”
“我自私,叛乱是因为我想称王称霸。”阁罗凤道:“可我并不希望子孙步我的后尘。”
薛白笑了笑,猜想,如果不是自己保下王忠嗣。阁罗凤也许已实现了其称王称霸的理想。
“你认知很清醒啊。”
阁罗凤道:“你是聪明人,该知要让南诏臣服。兵戈之外,更该教化。故而,我想拜托你教化南诏。”
他担心郑回不能够保全他的孙儿,希望薛白能帮一把,话不必说透,说到这里,薛白已能明白他的意思。
队伍已开始向前走,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却沉默了一会,抬头看着巍峨的长安城门,像是入了迷。
“长安啊。”
阁罗凤忽然感叹了一句,流露出对长安的无比仰慕。
“我上一次来,还是我父亲刚被封为云南王,我代父入朝觐见,从那以后,我再没忘记过长安。”
“那你还反?”
“我不可能生活在长安,南诏才是我该待的地方,长安是梦中的地方。可人若总在梦里,若不是睡着了,就是死了。”
薛白能感受到阁罗凤对长安的感情,于是想着,安禄山该是也很爱长安吧,所以若得不到,宁可毁了?
慢慢地,队伍进了明德门。
囚车经过城门时,阁罗凤道:“你看,我来到梦中,马上要死了。”
“好吧,有道理。”
“我明知我来了会受尽屈辱而死。”阁罗凤道,“你可知,我为何不早早自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