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重如大象。且禁卫到了殿外复命,往往是有重要之事,此时听得外面的脚步声,陈玄礼便告了罪,到殿外去询问。
“孩儿的长子李俶,与薛白争风吃醋,有私怨,得知薛白担任烟花使之后,想要陷害薛白。”
哪有要被废的太子还指定下一个储君人选的?这不对。
如同韦坚案、杜有邻案一样,太子若是再次自断一臂,也许能搏得圣人的原谅。
他心里很清楚,自己最大的罪状是方才得知“变天了”还一动不动,置圣人生死于不顾,此时在做的就是解释好他所认为的“变天”是何意思。
——“禀圣人,建宁王在烟花燃放之时,跑到了花萼楼对禁卫提醒或有人将要刺驾,已被拿下了。”
“建宁王…花萼楼…”
这种对峙的氛围中,高力士不由为李亨捏一把汗。
“不敢瞒父皇。”李亨有些犹豫着,道:“我教导无方,生养出了不孝的儿子…”
一整夜,终于有一个人做了一件对的事,让李隆基感受到子孙当中,还是有人是关心他,真正在乎他的安危的。
给李亨思忖的时间不多,他沉吟着,正打算继续开口,殿外隐隐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
圣人要知道一切。
这算是今夜发生在兴庆宫的又一桩隐秘的小事,但不知花萼楼内外还有多少双眼睛正在仔细探寻着每一个人的秘密,报于圣人。
袁思艺听闻,暗叫高明,知太子这是要把罪责推到某個儿子身上。
“你生养出了不孝的儿子?”李隆基脸上浮起讥意,道:“朕也一样。”
袁思艺感受着圣人身上的杀意,反而在心中暗暗叫好。他算是看出来了,李亨这一手应对太聪明了,比任何解释都有用。
同样是舍一个儿子,舍长子相当于认了罪,舍三子则还有翻盘的机会。
也许是越缺什么就越在意什么,李隆基身上的杀气终于消褪了许多,叹息着开了口。
“今夜,朕忽然想到了朕的长兄啊。”
闻言,李亨悲伤地闭上眼,他知道自己的请求被圣人答应了,他艰难地保住了性命,但马上要丢掉比他性命还重要的太子之位。
因李隆基说的“长兄”正是“让皇帝”李宪,太子不愿再当太子,让位于兄弟,这在大唐是有先例的。
问题在于,李隆基已经废过一次太子了,且李琮收养的是李瑛的儿子,李隆基真的会这般轻易就把储位交到李琮手里吗?
李亨正悲中从来,却很快就反应过来,这还不是最后的决定,当着几个心腹的面感慨一句,只能算是透露心意,不是正式旨意,这是试探,试探他与李琮的反应。
“孩儿愿学大伯!”李亨当即行礼。
他已经尽力了,剩下的,只能等敌人犯错。
“好。”李隆基成全了他的心意,吩咐道:“去把李琮招来。”
因李琮那被抓伤之后的丑陋长相,李隆基与这个长子并不亲近。
而很久一段时间里,李琮自知没有希望成为储君,养成了一种与世隔绝的单纯性格。当然,他未必是真的单纯,只是看起来城府没那么深。
不像李亨,一看就是每天在琢磨着怎么当皇帝。
尤其在今夜,两个儿子一对比,李隆基竟是感到对李琮颇为满意。
当他活到年近七旬,已不再苛求储君的长相了,立李琮为太子最大的障碍反而是他那几个养子。
可方才李亨所说的话虽然大逆不道,却有几分道理。三庶人案天子冤之,这不假,否则武惠妃也不会死了。
倘若…倘若他有朝一日贺崩了,新君确实很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