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庭琳皱起了眉,意识到伤亡只怕要比预想中还要大。
见此情形,他军中的掌书记也上前,小声道:“田将军,只怕不太对。薛白有此天雷地火之利器,突围不难,缘何龟缩于小小一南白村?”
“你的意思是,他在设伏?”田庭琳脸色难看。
“我还听说,他还有一物名为‘千里镜’,能否见千里难说,至少可见数里外之事物。那且不说突围,他也不该轻易被包围。”
“不论如何,他必要往西去。”田庭琳道:“我还防了他一手。”
“我说呢,西面如何这般安静,将军原来是围三阙一,西边还有伏兵吧?”
田庭琳忽然抬起手,打断了幕僚的说话,道:“你听。”
风把村中的火势吹大,也带来了惨叫声。但田庭琳想听的不是这个,他回过头,看向身后,喃喃道:“有人来了。”
“将军又遣兵来了?”
田庭琳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三更了,想必田承嗣已下令大军造饭,准备拔营,等薛白的消息等得不耐烦了,又要来催。
渐渐地,一队骑兵出现在了离他数十步外,月色下,显出肃杀的轮廓。
“来者何人?对旗号!”
对方没有应答,纷纷驻马,调整队列,让马匹休息。
虽然又暗又远,但田庭琳能感觉到对面的战马正在地上刨着蹄,做着冲锋的准备,他深吸一口凉气,喝道:“是敌人!”
哨声再次急促地响起。叛军人数不少,但为了包围、搜捕,都太过分散了,仓促应敌,必须得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他们聚集起来。
但薛白的人马已经开始冲锋了,人数不多,却像一柄尖锐的匕首,猝不及防地捅向了田庭琳的心脏。
南白村中,火势愈大,血光四溅。
庞小二疯狂逃窜着,终于逃回了河边,冲着对岸大喊道:“将军!被伏了!”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声声惊慌的喊叫。
“敌人从村外杀来了…”
庞小二不明白敌人分明是在村里,怎么会在村外?不论如何,田庭琳的遇袭摧毁了他最后的意志。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逃得越远越好。
他四下一看,西面最安静,于是向西面逃去。感到身上的盔甲又重又不方便,干脆把盔甲也脱下来,顿时感到轻松不少。
跑着跑着,前方水流声愈发近了,南白村就在滹沱河畔,前方正是河水拐弯之处,还有一片颇大的湖泊。终于,他看到了一片波光粼粼。
庞小二不会泅水,听着远处的杀喊声,沿着河一直跑着,渐渐跑不动了,正绝望之际,见到了一艘小船正泊在河边,他连忙跑上去,伸手去解缆绳。
“呼——呼——”
他太累了,手指都没力气,越焦急越解不开,忽然,后脑勺挨了重重一下,他栽进了河边的烂泥里。
“饶命,我没有叛乱,没有!”
庞小二顾不得回头,径直求饶道。
他头上剧痛,背后的刀却没有再劈下来,他见这么求饶有用,才确定来的不是他的同袍。
“真的,我北上从军,是想为国戍边,聂队正和我说‘不教胡马度阴山’,我真不想叛乱,他们逼我,逼我…”
说着,庞小二涕泪横流。
他是家里第二个儿子,他阿兄比他大十五岁,早年间战死在与契丹的战争中。他阿娘今年已五十二岁了,白发苍苍,垂垂老矣。他迫切希望能挣下军功,早日还乡侍奉阿娘。
“真的,我没读过书,但知道‘忠孝’两个字,将军看在我可怜的阿娘面上,饶我一条命吧。”
“我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