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国忠还想着薛白万一会顾念旧情,有留条退路的想法。如今已看明白了,一旦让薛白趁势而起,兵谏不可避免,不狠不行了。
“去大理寺。”
升平坊,杜宅。
杜有邻近来正赋闲在家。
自从有了薛白逼反安禄山的说法,他便因此事牵连被罢了官。在叛乱面前,他对个人的宦海沉浮倒也看得开。
倒是这日,杜有邻在家中看书,前来拜访的官员便络绎不绝,且多是些他在善春坊的同僚。
先是,得知了薛白收复洛阳一事,杜有邻脸色平静,淡淡道:“我待他如子侄,却未想到他能为社稷立下如此大功。”
可等到第一个客人走后,杜有邻踮着脚看着对方的背影离开,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手舞足蹈起来。
其后,更多人登门求见,谈话内容大概也都是示好,但偶尔也会出现一些激进之词。
“圣人年迈,所幸太子用人有方,使社稷免于大祸啊。”
面对类似这样的话,杜有邻往往都是回过头,看向他墙上挂着的“谨言慎行,如履薄冰”数字。
他从来都没有忘记天宝五载的遭遇。
忽然,前院传来了一阵马嘶声,之后,男装打扮的杜媗、杜妗姐妹匆匆赶了回来,二话不说,一个赶往后院,一个向书房这边来。
“你们像什么样子?!”杜有邻板着脸叱道。
“事发了,阿爷速随我们走。”
“什么?”
杜妗十分强势,脸色凝重,道:“走!”
当即有两个伙计过来带着不明所以的杜有邻便走。
那边,卢丰娘、薛运娘等家眷也被带了过来。
“出了何事?五郎不在家呢!”
“他去了何处?”
“说是去大理寺探望好友。”
“那管不了他了,先走。”
一家人匆匆上了马车,短短一柱香之后,已有禁卫窜门而入,叱喝不已。
“杜有邻‘妄称图谶,交构东宫,指斥乘舆’,拿下!”
大理寺狱。
杜五郎穿过熟悉的过道,走到了一间牢房面前,打着打笼一看,道:“呀!还真是你。”
正坐在牢中的颜季明抬起头来,见是杜五郎,展露出了笑颜,忙起身上前,问道:“伱怎么来了?”
“我有个同窗朋友,是杨国忠的儿子,我听他说你被捉了,便托人让我进来看看你。”
“为五郎引见。”颜季明在牢中走了几步,引见了隔壁牢房中端坐的中年男子,道:“常山长史袁公,河北首倡大义者。”
“见过袁公。”杜五郎连忙执礼,“久闻袁公事迹,没想到是在此相见。”
袁履谦点了点头,微微苦笑。他精神并不好,显得有些萎靡。
颜季明遂在栅栏边坐下,小声地说着入狱的经过。
“目前看来,我们受到了贺兰进明的迫害。他在平原郡时与薛白争功,心生隙怨,之后便大肆报复薛白的部下。李晟在土门关保下一部分人,贺兰进明不敢动他们,遂以此为借口称我们有异心,当时我在太原助李光弼募兵,被指为招募私兵…”
杜五郎听得惊讶,问道:“如此说来,我与薛白更是亲近,却还未拿我。”
“想必你无官身,威胁不大吧。”颜季明笑道,“可你也须小心些。”
“我试试能否救你出来。”
看着这些一心为国之人被无端下狱,杜五郎十分不忿,但才说到这里,典狱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道:“五郎,对不住了。”
“探视时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