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从礼摇了摇头,叹道:“二郎,降了薛白吧。”
“嗬。”安庆绪道:“你来便是与我说这个?我还有十万精兵在手!”
“我阿兄也想吓唬薛白,可不起作用。摆在面前的就是,我们的大军陷在秦岭黄河之间,无地可进、无路可退,要不了几日,粮草用尽便要大溃。”
“可降了又怎样?我们已经反了,昏君还会放过我们不成?!”
“故而不降昏君,我们降的是太子李琮。”
安庆绪一愣,很快就明白了这是何意。但他首先考虑的不是摆在眼前的局面,而是有些羡慕李琮。
他近来有一个想法藏于心中总是没说出来——倘若安禄山是死了,而非被擒,局面反倒还好些。
如今再看李琮,让人有一种“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之感。
回过神来看眼前的局势,暂时投降似乎已是唯一的办法,助薛白扶太子上位,到时新君即位,难免要拉拢他们这些将领,也许还能谋一个回到范阳的机会。
“哥舒翰呢?”安庆绪问道。
“薛白早在陇右军中做了安排。”
安庆绪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好吧,条件还需我亲自与他谈一场。还有,我得见到我阿爷。”
他们做事干脆果断,既有决议,阿史那从礼立即便往薛白军中回报。
双方互派使者,很快议定,在黄河峡谷中让安庆绪与安禄山相见,共议投降事宜。
至此,叛乱几乎要很快终结了。
安庆绪对着锃亮的刀面稍稍整理了仪容,换上一身白袍,披头散发,无精打彩地走出了大营,看了看天空,只见冬日萧索。
“出发吧。”
队伍启程不多时,身后却有马蹄声追来。
“二郎!”
安庆绪回过头看去,却见来的是张通儒。
张通儒原本还在崔乾佑军中处理军务,在冬日里赶路赶得满头大汗,上前匆匆道:“二郎且慢,事有转机。”
“嗬?”
安庆绪不信事到如今还能有何转机,但还是驻马听张通儒细禀。
“此前,崔将军便留意到唐军的哨探似有两批人,他遂亲自率人前往截杀,果然,一批是哥舒翰所派,而长安却也派了一批哨马随时打探潼关战事。”
“为何?”
“必是昏君不信任哥舒翰。”张通儒道:“崔将军便利用此事,往潼关派遣内应,唐军互不统属,果然未曾发现。原本是打算等适合的时机打开城门,此番却发现了一桩隐秘军情,或可借此大败唐军。”
安庆绪犹无信心,道:“只怕难啊。”
“事在人为,唐军虽二十万,乌合之众,号令不齐,更兼勾心斗角,我方精兵未必没有一战之力。”张通儒一把拉住安庆绪的缰绳,道:“只请二郎再等半日,必有结果。”
黄河峡。
大雪中,胡来水抬手一指,道:“对岸便是我的家乡,平陆。”
薛白驻马望去,这段黄河水流湍急,在寒冬腊月里还未结冰,依旧是波涛汹涌,而平陆县则于风雪中隐于对岸。
“天宝元年,李齐物开黄河三门漕运,我爷娘便是死在黄河里。但李齐物从河中挖出古刃,上有‘平陆’二字,反倒献了祥瑞。”胡来水又道。
“看来,陕郡处处是祥瑞。”
薛白想到改元“天宝”的灵符也是陕郡境内挖出来的,灵宝与平陆,隔得不远。
渐渐地,他们到了与安庆绪约定之处。
哨马四散,回禀道:“报!安庆绪还未到。”
“等等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