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露不悦,但还是叫人去召集人了:凡赵人一律带来,有差遣的先行调换。
“诺!”
“赵高——赵高——”
一清瘦的少年一身短打麻衣,脚穿草鞋将柴草抱起来晾晒。
雨后,柴草潮湿,送往宫中怕是不妥。他们的差事是杂役,为宫中事在外奔忙,无权进宫。而今宫中大动,太后薨逝,大王不忍活人殉葬,便遣送宫人出宫,耕种守陵,以尽忠尽孝。
有人叫他,少年直起腰来:“大人?”
这人哪是什么大人,只是赢俞的护卫罢了:“赵高——宫中来人,速去正厅。”
赵高快步朝前:“大人,敢问宫中来的是哪位大人?”
“此次若被选上,必一步登天。来选人的乃是那位王女……”
“安平君?”
正是!
“选人是做甚差事?”赵高从怀里取了两个钱塞到这人手里:“大人,还请通融。”
这人将这钱塞进腰带里:“我只知……”他左右看看,小声道:“我只知道,此次召集赵人。”
赵人?
这护卫拍了拍赵高的肩膀,快步离开了。
赵高拍了拍身上沾着的柴草:“赵人?何以偏找赵人呢?”他一边往正厅去,一边琢磨:“难道……王后?”
王后乃是赵人!
赵高眉头皱着:若是如此,只用赵人……亦不合理。
走到半路,想起了,得先归家。母亲亦在征招之列!
到家中,他喊瞎了一只眼的母亲:“阿母,儿背你。”
赵妇坐着不动:“为罪人,可!为奴以侍奉秦王,宁死不从。”
赵高:“…………”他蹲下去,低声道:“阿母,您目盲耳背,腿脚不灵便,必不能选您。”他一脸哀求:“阿母,幼弟尚小,委屈您了。”
明知选不上,此时抗令,非明智之选。
赵妇看向幼子,七八岁的孩童一脸懵懂。
赵高揉了揉赵成的脑袋,再次道:“阿母,儿背着您。”
赵妇附儿子肩头,赵高将母亲背起,而后看向幼弟:“拽着兄长衣襟,莫要乱跑。”
“诺!”
幽暗污糟的甬道,赵高背着身残的母亲,拖拽着年幼的兄弟,一步一步的朝前走着。
这一片住的赵人极少,直到快到正厅里,才看到其他的赵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桐桐看着外面聚集的人不少,她才起身走了出去。
一看见这些人,桐桐就觉得想找赵人做庖厨,怕是极难。这些人形容狼狈,温饱尚难,能做出什么饭菜?
这里不乏吃用过好东西的人,但他们必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焉能当庖厨用。
倒是绣娘,可选一一。
因此,叫人传话,会刺绣的女子站出来。
赵高探头偷眼去看这位女君,发现其并非如传说中的那般貌丑。
这大胆的视线瞬间便被桐桐捕捉到了,她瞬间看过去。一眼看过去,便看见一张少年的面庞。此子毫无卑谦之态,像极了寒门士子。
桐桐从躬身站着的人群里穿过去,走到这‘士子’面前。
这一瞬,他低下了头,躬身站着。他身后的妇人眼睛瞎了一只,站的极端正。妇人的怀里揽着一个男童,看起来六七岁大小,睁着懵懂的大眼睛,想看又不想看。
桐桐从荷包里取了一个饴果,递给这孩子:“你叫什么?”
妇人猛的将孩子往怀里一揽,前面那少年转过身来,往下一跪:“女君恕罪,家弟乃憨痴之人……不敢污了主人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