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何名?”
“章古。”
“为何来当兵?”
章古犹豫了一下,道:“房子让齐王拆了,没处去。父母健在时,为我说了门亲事,本想去当上门女婿混口饭吃,奈何郑屠户已看不上我,退婚了。”
军中传来一阵哄笑,章古面红耳赤,不知所措。
“你口齿还算伶俐,郑屠户却是走眼了。”邵勋亦笑道:“有什么本事?”
“杀过猪羊,也杀过牛,手脚麻利,一刀毙命。”章古挺了挺胸,道:“剥皮也很快,还干净。”
“杀过人吗?”邵勋问道。
“没。”章古脸色一白。
“杀人和杀猪没什么区别。”邵勋说道:“一刀下去,都会痛,都会死。区别就是猪被杀时,尖声嚎叫,屎尿齐流。人被杀时,他会反抗,会求饶。你现在当兵了,需要练杀人的本事。杀到别人害怕,杀到别人绕着你走,届时你到郑屠户面前,他就再也不敢轻视你了,明白吗?”
章古唯唯诺诺。
“瞧你那点出息!”邵勋嗤笑一声,道:“以后跟着我,我教你杀人的本事。异日功成名就,让郑屠户好好看看当初有多么走眼。”
“诺。”章古应了一声。
邵勋锤了他一拳,道:“不要低头说话。我的兵,个顶个都是勇士,勇士岂能如此畏缩?昂首挺胸,不要害怕,杀猪是杀,杀人也是杀。你若再这般低三下四,一辈子让人瞧不起,懂?”
“懂!”章古大声应道。
邵勋点了点头,走到另一名军士面前,直接拽起他的胳膊,摊开手掌。
“使弓几年了?”他问道。
“七八年了吧。”
“以前在哪当兵?”
“由基营。”
“哪位将军辖下?”
“右卫将军。”
洛阳中军驻扎在城内的部队被称为“宿卫七军”,分别由左卫将军、右卫将军、前军将军、后军将军、左军将军、右军将军、骁骑将军七人统率。
具体到方才提到的“右卫将军”,其辖下部队又可大致分为三部分:
三部司马统率的前驱营(重甲步兵,主官虎贲将军)、由基营(弓兵部队,主官积射将军)、强弩营(弩兵部队,主官积弩将军);
五部督统率的骑兵部队,分别是命中虎贲督、虎贲督、羽林督、上骑督、异力督;
殿中将军统率的部队,人数众多,大部分是步兵,只配有少量弓弩、骑兵部队。
这位玩弓七八年的禁军士卒出身右卫将军辖下的由基营,水平应是不错了——如果这支以大名鼎鼎的养由基命名的弓兵部队还没堕落的话。
“为何来当兵?”邵勋问道。
军士有些茫然,似乎没仔细想过这个问题,片刻后方答道:“家破人亡,无处可去。”
“大丈夫何患无妻。”邵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瞧你年岁也不大,战阵之上奋勇杀敌,立下功勋之后,成家立业寻常事也,万不可自暴自弃。”
他知道,这些散落各处的禁军士卒,他不收拢的话,也会被别人收拢。
刘曜、刘聪、石勒之辈若来洛阳,大旗一挥,这些积年老卒投靠过去很正常。
给谁当兵不是当?还真讲民族大义呢?石勒帐下汉兵才是主力好不,羯人部落才多少人口?能出几个兵?
“督伯这话,我记着了。”军士叹息一声,回道。
邵勋又来到一人面前,上下看了看,笑道:“匪里匪气,杀过不少人吧?”
这是一名脸上有刀疤的大汉,闻言硬邦邦地回了句:“十几个总是有的,还尝过官家小娘的滋味。”
江洋大盗就是不一样,看到邵勋年岁尚轻,心中就有点不服气,说话也不过脑子,压根没想过会不会被衙门逮回去拷打,交代犯罪事实。
邵勋脸色一落,直接上手扭住此人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