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索性隐姓埋名?以你的算术和识,去庄里当个先生绰绰有余吧……别人不知道他是太虞遗裔,也就不会欺负他了。”
“我想过么做,”北葛子晋说,药水已经从瓦罐盖子边沿溢出。他瓦罐从炉子上取,放到一边它凉来,又给自己的侄子捻了捻被角,“但十二洲精通历天筹的,无一不是百氏族人,隐姓埋名用处不大。”
“天筹?”
陆净终于明白为什么墙壁上的算式如眼熟。
那分明是天筹的算式!
——当年他们因为要查鱬城天轨,就曾经算得死去活来过。
“你在教人历?”陆净猛然醒悟。
北葛子晋点了点头。
“太乙虽强,可算术终归不是太乙所长,”子晋望向院中,雪从天空中落,“我听说,神君如今每年都需要亲自校正一次天轨……若能由熟悉天筹和日月之轨的历官相助,神君大概就不需要如疲惫了吧?”
陆净不动声色地警惕起来。
——仇薄灯暗疾在身关重大,由不得他不加小心。
然而北葛子晋只是从袖子中抽出一本小册子:“其我整理了一份百氏各族心术较正的历官名录,在之前,我想过它呈交给神君,”他苦笑了一,“可来又想想,还是不要为神君徒增端的好。”
陆净接过册子。
上面果然用端正的小楷清清楚楚地写了许名字,可以看出来都是仔细斟酌过的。
一页一页翻过,陆净最终它合起,抬眼看向北葛子晋:“我不能它交给神君。”
“我知道,”北葛子晋拢了拢袖子,仰头看天雪,“如今的空桑便是个大漩涡,有百氏借助扶桑窃读人间气运在前,便纵是神君与太乙亲掌日月都要遭到诸揣测。整个十二洲都堪称与百氏仇深怨重,若当真有百氏遗出现在空桑,无论是仙门,还是三十六岛,都绝难坐观,届时又是一场腥风。在今日份名录交付与陆公子,不过是想,或许您可以与山海阁阁商议一,择其中一二,来传授历……我知道,神君历术无双,可神君要权衡整个天地就已经举步维艰了,余的琐碎小,若能由众人协力完成的,便该交诸众人。”
陆净沉思了片刻,名册收了起来。
若论历术,除去仇薄灯毋庸置疑的世之第一,接来的便是如今十二洲不论是人还是要,都痛恨万分的百氏遗。
神君第二次陨落,以《天筹》为代表的历术在万载时光里,为空桑百氏所垄断,以至于当初左胖子拿着仇薄灯写的小抄,生搬硬套,都能在山海阁阁会上大杀四方——历术的断层可见一斑。
“只是传授历,不能改变百氏如今的状况。”陆净慢慢地说,“我不能给你任保证与承诺。”
北葛子晋没有觉得失落,反而显得更轻松了一些。
“我知道。”说着,北葛子晋笑了笑:“说来惭愧,传扬历,授以时,本来就是百氏之职,当初神君就是为立的空桑。只是……”
只是来空桑的历官演变成了牧天氏,造福万灵人物相生的《天筹》成了绞在十二洲脖颈上的牟利之锁。
些不用他说,陆净也知道。
“历象关乎时,即上应飞禽走兽的物候迁徙,又照黎百姓的农土工,不知物候,不知时令,无以成众生,是故昔年神君亲撰《天筹》,好让人们知道时虫蛰,时雨及,虫蛰方可焚荒,雨及便可播秧。物与候相齐,人与百兽万禽相生,时序因流转,万物因承德……神君当初希望的应该就是天人人都知历,人人都能齐物候而丰寒年。”北葛子晋低声问,“也是我们些百氏罪,如今唯一能做的情了吧?”
陆净没有说话。
“冬至到了。”子晋望向院外,轻声说。
天寒而雪。
远远的,城祝司的钟声响了。
…………………………
钟声在风雪中传开。
小粥铺的棚已经化作齑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