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谦的疲倦与痛苦终于停留在了兴平元年的冬天, 在留下了“非刘备不能安此州也”的遗言之后,他坦然而不无遗憾地迎接了他命运的最后一笔。
这一笔写得十分庄重,盛大, 他虽不能亲见, 但整个徐州, 甚至史书都记录下了这一笔。
在他的葬礼上,除了下邳与郯城的士族无一例外地到场之外,北海孔融, 泰山臧霸, 甚至连青州的田楷与冀州的袁绍也派出了使者。他们自然不是仅仅为了向这位旧日的诸侯致敬, 而是要看一看新任的徐州之主究竟将这片土地领向何方。
在葬礼结束之时, 糜竺率领徐州士人老幼无数, 想将刘备迎为徐州牧,当然, 后者立刻拒绝了,甚至在陈登劝说他的时候,抛出了袁公路作为一个备选项。
那位冀州来的使者默不作声地左右看了一眼。
刘备这句话也可以算作一种微妙的倾向性,因为当他将袁术这位人选抛出来时, 在场的世家与诸侯就不免要将这个人选彻底否定掉,才能显现出他们所推举的这位人选的不可替代性。
陈登讲话相对柔和一些, 只说了两句“公路骄豪, 非治乱之主。”
而北海孔融则更为犀利些,这位能诗善文, 言辞锋利的北海国相听到了刘备的人选, 干脆地说道:
“袁公路岂忧国忘家者邪?冢中枯骨, 何足介意!”
在场者众, 瞠目结舌, 不知道这一句又新奇又犀利的话是怎么从孔融脑子里蹦出来的,蹦得这么快,这么决绝,还是说他自北海南下的路上已经想好了这句话,不管刘备选出哪一个人当挡箭牌,都会获得他的这个评价?
当然,瞠目结舌的人里不包括那位自袁绍处而来的青年使者,他听了这话,只微微挑了挑眉。陈登注意到了这一点,心中暗暗想着过去那个袁绍、曹操共同对抗公孙瓒、陶谦、袁术的阵营已经慢慢起了变化。
或许以后袁公路就是敌人了,但这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徐州人很不乐意再同曹操和袁绍为敌了。
无论如何,这一场葬礼的最后,是刘备接受了徐州牧的印玺,正式成为了徐州之主,自然也就是这一日除了陶谦之外,最令人瞩目的中心。
虽然曹宏不这样以为。
炉火烧得正旺,酒也烫出了股香气,但仍不能与那一锅野味相比,时值寒冬,各色飞禽都已南迁,能得到这几只算是大费心力。
即使如此,他们炮制得也并不精细,只是拔毛清洗后剁成块,胡乱炖在一起,然而这样的一锅炖野味是最能取悦这些粗俗武人的,胜过精细的鱼脍百倍。
因此孙观与吴敦不仅欣然赴宴,而且根本不似士人那样分餐而食,而是快快乐乐地围在锅前,喝了几盏酒,吃下几块禽肉后,迅速与曹宏亲热如兄弟了。
“陶公既去,”孙观夹了一块禽肉,小心吹了吹,“兄有何打算?”
“能有何打算?明里陶谦将我等托付于刘备,暗里不过弃如敝履。”曹宏端起了一盏酒,眼泪便落了进去,“我这十余年来追随陶恭祖,他不该如此待我!”
孙观看了一眼身旁的伙伴,二人是泰山臧霸麾下武将,早年也曾追随陶谦剿破黄巾,因此十分清楚曹宏的心性和为人。
但此一时,彼一时。
见孙观不做声地吃起了自己碗里那块肉,吴敦便接了话。
“徐州之事,不该我们插言,但我也不解,陶恭祖不将徐州托付于自己亲子,也不将徐州托付你等丹杨人,却给了一个外人,难不成其中有诈?”
“正是有诈!”曹宏怒道,“谁看不出糜竺与刘备私下勾连?甚至有人传闻他欲将亲妹嫁与那个织席贩履之徒!”
“嫁不嫁是他的事!”吴敦说道,“但刘备当了徐州牧,哪里还有你们丹杨人的立足之地呢?”
孙观吃完了那块肉,又立刻捞了一大勺盛在碗内,“不错,刘